“晓棠,我问你,血压的高压是七十五,低压是五十五,这正常吗?”
“你在问谁的血压,是你的吗?”表哥的声音好不紧张,晓晴便明白了这样的血压确实不好。
“是高了还是低了?”
“低了,低得很呢!这是你的血压?”
“当然不是了。喂,听你的口气,这种血压好像很危险?”
“只要不继续往下垮,就不危险。”
“往下垮?干嘛要往下垮?”
“人要死了,血压不垮到零还死得了吗?”
她生气了。“你胡说!你才要死了!喂!这种血压通常出现在什么情况之下?”
“这个么——?多半出现在那种大出血之后啦,身体很虚弱的人身上啦!”晓棠拖长了声音,得意非凡。看来人人都好为人师,像晓棠这种视知识为粪土的公子哥儿也乐意为人师表、抖露胸中点墨。且表妹能求教于他,他也能向表妹展示才华,这种机会可是绝无仅有,那得意劲儿自然要非同一般地膨胀起来。然而他怎知这血压正是他所喜爱的小姨的,他的心爱的表妹在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急如焚呢?
“那,吃了大量的安定之后的后遗症中会不会有这种低血压?”
“你是说服安定自杀?谁啊?”
“我的一个同学。”
“不会是那匹马吧?”他兀自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天啦!你把别个玩儿得神经兮兮,你脱不了干系了!”
“你胡说什么呀!是我高中时的一个女同学。”
“哦,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得问医生。哦,对了,她寻死的决心大不大?”
“你好生点说话吧!人家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表妹正声训斥道。
“她吃饭吗?”晓棠的腔调认真下来。
“不清楚。”
“那次晓月绝食,血压也低得不行,比你同学还低。你得告诉她家里的人,注意她吃饭没有。”
晓晴倒把这个听进去了。母亲一天到晚昏沉沉的只想睡,她一个人在家里,谁来照顾她的生活?父亲?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并且,母亲心心念念就想着死,又怕死得难看,所以那刀迟迟没用,说不定绝食便是她完美死亡的一种方法。
“好了,我都知道了,不问了!”她说。
“不问了?”晓棠惊诧莫名。
“是啊。”
“就完了?”明摆着意犹未尽。
“我就在家里。”晓晴低低的提醒他,好像旁边会有人发现他们似的。
“我也是。”
“那就对了。”
“哎,你还没问完呢!你至少还得问问绝食为什么会引起低血压。”他要无话找话,看来,他果真没听够晓晴的声音。
“你能解释吗?”晓晴对突然才华横溢的表哥不太信任。
“当然。”
“你好像什么都懂似的?”
“当然。”
“你干嘛这样懂?哦,我明白了,都是那匹白狼教你的!”这时,她也明白了,她为何反射性的要寻求表哥的帮助,正是因为在潜意识里,表哥是在所有熟识的、且值得信赖、最易哄骗的同辈当中跟‘医学’最为渊源深厚的一个。
“你这个丫头片子!”表哥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们体院就只把大男大女们放到操场坝子上蹦来跳去不成?”晓晴这才记起表哥曾经向她展示过人体力学、生理学、急救方面的知识,不过,总而言之!他总是与‘医学’的关系最为密切。
“还大男大女,你们正好配成对了!”
“天啦!你的醋劲还真不小呢!你这是干嘛呢?总是想要教我高兴得忘乎所以!”
“狗屁!你就在那边忘乎所以吧!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呢!”
臭表哥!每次跟他说些呆话,再恶劣的心情都要好起来。他还说她的家是人间天堂,他们两兄妹总要眼巴巴地等着放假好到她家来玩,难道她不是吗?她没有总是翻着日历算计着还有多少天才能见到他们?他们两兄妹虽然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一天到晚吵吵闹闹的,见不得也离不得,但总归有伴。不像她,一根独苗,好不孤单。尤其是到了今日这般境地,就更是孤立无助了。
搁下话筒,她就走进厨房。果不其然,全是冷锅冷灶的,连洗碗的、擦桌子的毛巾都干硬了。她打开冰箱,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就散发出来,也不知是搁了好几天的冷饭冷菜,竟在冰箱里保鲜出霉臭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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