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他们抢救您的时候难受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睡了好几天,睡得好沉啊!”
母亲失神地道。这时,她竖起来的衣领坍下来了,露出了里面包扎伤口的雪白的纱布。晓晴一见,‘哇’地痛哭失声。她一把抱紧了可怜的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一迭声地道:
“妈妈,妈妈!您太傻、太傻!您还怕安定起不到作用吗?您还怕丢不下我吗?您干嘛要割动脉呢?不疼吗?您不疼吗?”
“那是抢救时安静脉插管的伤口。如果当初割了动脉,妈妈就会走得干干净净,不会再留下来让人嘲笑了。妈妈好后悔,妈妈不该吃安定。如果不怕疼,不怕死得不好看,妈妈就不会再留下来了……”
“妈妈,您现在还想着要死么?”
“好乖乖,你别怨妈妈,妈妈爱你啊!但也没有回头路了,妈妈还有脸留在这世上么?”
“妈妈,您不为我想想么?您为什么不能为我留下来呢?我好恨哪!我好恨哪!我是个多余的人,我好恨啊!”
“乖女儿,你别恨妈妈,妈妈也没有办法了。如果这个世界只有欺骗,这个世界只是要捉弄你、嘲笑你、折磨你,那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妈妈,谁能嘲笑您呢?他们,哪一个,有资格嘲笑您呢?如果幸福有资格嘲笑痛苦,如果美满有资格嘲笑残破,如果瓦全有资格嘲笑玉碎,那,他们谁能拍着胸脯说他们是绝对幸福的、绝对美满的?他们的家庭不是勉强维系的?就瞧我们大院里的,表面上个个都当了官、个个都是人上人、个个都不愁衣食不愁穿,但他们中间真正相敬相爱的又有几个?”
母亲惨然一笑道:“晓晴,你不明白的,你爸爸都是要六十岁的人了,还闹出这种事。”
母亲这样一句直白简易的话,倒委实难住了女儿。因为,在这之前,她只是为母亲所受的伤害、为家庭的破裂而伤心,她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深切地体味出父亲之老、这件事之丑、给他们全家带来的羞辱之大。她的名誉、妈妈的名誉、就是父亲的名誉,都不可避免地蒙上羞耻的污垢。‘晚节不保’,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词儿!她的脸色倏忽惨白,嘴皮儿也兀自发抖。
“妈妈,他们之间,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她失神地问道。
母亲叹了口气道:“妈妈又怎会知道呢?”
是啊,难道妈妈还要去跟踪他们不成?还要去找个侦探调查他们不成?
“当他已经用不着再欺骗你,当你已经明白他不再爱你,当你在半路上被人抓住告诉你,你的丈夫跟某人在晚会上跳舞,在某个茶楼幽会,在最好的酒店成双出对,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又碰见他们在干什么,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眼泪又流下来了。“这些人,真可恶!”她恨恨地道。
母亲好不疲乏地摇了摇头,阻止女儿无端迁怒他人。
“妈妈,我的好妈妈。”晓晴复又抱着母亲的肩头,无可奈何地叫道。
母亲打了个呵欠,倦怠不堪地道:“晓晴,妈妈又想睡了。这一天到晚都昏沉沉的,全身都没有力气。”
“妈妈,您吃饭了没有?”
“妈妈只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吃。”
晓晴扶着母亲躺好。刚为她掖好盖被,母亲的呼吸声就变得沉重了。她担心母亲又干了傻事,就在房内搜查了一番,没见着可疑的空瓶儿、空罐儿之类的东西,倒在床头柜里搜着一把亮闪闪的瑞士军刀。这是用来削水果的,平时都放在楼下客厅的水果盘里,谁又知道她带上来干什么!晓晴好不恐慌,重又仔细搜了一番,竟把剪刀、剃须刀、指甲刀、大头针之类的锋利的东西十好几件收进了一个塑料袋里藏起来。她依然放心不下,就守着母亲,学着她照顾父亲的样儿,不时地她数脉搏。最后还是不放心,她又到楼下找来了血压计。本来打算把氧气枕带上来的,但想到氧气有助燃烧,更是危险,就放弃了。
不会测血压,也没什么,慢慢地学吧,且母亲已经示范过一次了。那次还是在救爸爸!当她试图轻手轻脚、实际上又笨手笨脚地为母亲绑袖带的时候,她把母亲弄醒了。
“你要做什么?”
“我给你测血压。”
“你放心,我不会再吃安定了,吃它也不好受……”母亲还没说完,又睡了过去。
晓晴还是为母亲测了血压。当然这种专业技术没有名师指点,自己摸索需要一个过程。当她最后听清了脉搏搏动的起始点和终止点,母亲已经痛醒了。而她这才惭愧地发现,母亲的手臂已经被袖带勒得肿胀发乌了。
“妈妈,您的高压是七十五,低压是五十五,正常吗?”
母亲点点头,又沉沉地瞌上了眼皮儿。
晓晴总觉得妈妈精神太差,差得让人生疑,委实放心不下,就打电话给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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