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了一声翟悉,空荡的房间就用沉默回应他。王玉儒醒了会神,拿出手机来,看到翟悉半小时前的留言。
-翟悉:记得吃早饭。
行李还在,应该不是回家了,就算真去晨跑也不可能跑这么久,唯一能给翟悉丢个早饭就消失不见的行为作出合理解释的,恐怕只有——在火车上睡了一觉之后醒酒了,于是开始躲着他。
捋顺这个缘由后,王玉儒忽地一愣。
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无畏到无以加复的小勇士,其实心底也是在胆怯的吧,因为承担不起被讨厌的疼,所以选择在白昼来临前,把一切都藏在那个其实并没有很醉的?岛之夜里。
王玉儒闭了闭眼,迫使自己漠视掉不该在此刻出现的恻隐。
他给翟悉回说“你也是”,翟悉没有再发来一句。吃完早饭后,他拖着两人的行李回家,翟悉也不在家。赶着去上班的胡润妮问他翟悉去哪了,他只好说不知道。胡润妮立马给翟悉打电话,他才在电话声里得到失踪者的足迹——“我在珠宝市场。”
“大早上去那儿干什么,有毛病,”胡润妮尖着嗓子喊,“赶紧回来,再不回来就把你头噶了当珠宝卖。”
听到她催翟悉回来,王玉儒没有久留,放下行李箱就回学校了。
从放假状态转入工作状态,他只用了一秒。坐在工位上,王玉儒如饥似渴地看着论文,却不知为何,心底往下再翻十八层的地狱里,却总有一个让他对微信消息多加留意的冲动。
他干脆强行锁机,这种潜意识分神的状态就消失了。
可是重复的日子里开不出花来,只会一遍遍地积攒着对循环的麻木。
翟悉被東央第一医科大学录取的消息,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枯燥里,挑起感官敏感的第一把秤杆。
胡润妮把录取截图发在一家人群里,只有他现身发言表以祝福,翟悉仿若离线,就连王宇也成了冬天的知了,徒留他那一排祝贺的符号在群里孤零零地晾着。
而后再次听到翟悉的相关讯息,还是周末去给张纯政上课的时候。
十四五岁正是完全未对世界袪魅的年纪,张纯政咬着笔帽,说起翟悉时像是仰望供奉的神明。
“翟悉哥好牛掰啊,”他发现身边这位家教老师居然没有批评他走神,就继续说了下去,“学习成绩能进步那么多,高考完就自己开辅导班挣钱,我妈还说,他以后要当医生,治病救人耶!泰裤辣!”
王玉儒注意到,“医生”两个字让自己的心一缩。
他想了想,没有为翟悉辩解。这是翟悉绝望无奈的身不由己,却也是属于胡润妮的至高荣誉。
邻里邻舍口口相传的速度不容轻视,就连张纯惠也已经得知翟悉被医科大录取的消息了,王玉儒讲完课临别前,她还开玩笑说,你弟以后的路直接稳了。
王玉儒沉默了。他在不同的人口中听闻翟悉被录取的事情,却唯独没有从翟悉那里获知一二。
“诶,那你以后呢,”张纯惠自行补上了这段对话空白,她微笑着,抬起头来说,“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王玉儒被她问住了。
之前在马允森手底下煎熬度日,他只想要尽快毕业,随便哪个互联网企业愿意收留他都可以。可现在,拔除掉痛苦,可选项多起来,他反倒陷入了决策瘫痪。
“走一步看一步吧,”王玉儒说,“目前还没想好。”
张纯惠有点心神不宁,她的目光空空地穿过半个客厅:“那你以后会留在乔天吗?”
“都说不准,”王玉儒知道她在考量些什么,索性趁此坦明,“还是你编制内女教师吃香,立业了成家也不用愁,工作后肯定不缺人介绍。”
房间里的空气凝滞了几秒。
张纯惠很快就接上了话茬,她依然是温婉地笑着:“感觉还是你更吃香,各方面条件都这么优秀,都用不到介绍这一步,就先自己选好了吧?”
王玉儒拉上书包拉链,亮出了最后的底牌:“那得等我立业以后了,那时候谁知道,说不定还要麻烦张老师帮忙牵线搭桥。”
张纯惠笑了起来,苦涩又无力,却又有几分澄澈宁静的释然。
“好好好。”她笑得快要哭出来了,还要给王玉儒拿水果吃。
王玉儒没有从别人家顺吃的的习惯,谢过张纯惠的好意后,就挎上背包,离开了她家。
如果从功绩角度考量的话,张纯惠无疑是组建家庭的最佳人选,但王玉儒不会那么想,在他这里,张纯惠永远都只会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那个近邻。
走出楼道,他朝家的方向看过去。
他们所住的楼栋与张纯惠家隔着一片小广场,目之所及处,是那扇被防盗网护住的小窗,窗子守着的,正是翟悉的房间。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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