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撒下来,砸在湖边人家堆砌的碎瓦上,无形的银丝线在人间来回穿梭,直至织出人人圆满的夜晚。
“我们这儿几十户人家,大部分都姓张,也有些外姓的,同姓的是一个本家,两个不同姓氏祖上是姻亲。”
张守业坐在上方位,一边讲述村庄历史,一边让媳妇儿吴巧给何嘉黎夹菜。
“这里是比较典型的空心村,老人小孩多,年轻人都在外务工。”
他抿了口酒,看向何嘉黎,抬起下巴点了点坐在对面的骆帆:“我们村就剩他还有张齐琦两个年轻人,你也都见到了,其他的一年都未必回来一次,我家姑娘也是。”
说到这里,张守业脸上出现独属于空巢老人的沧桑:“这次见她跟上次隔了有两年了。”
说完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他们这一辈儿里念书念出头的就他们三个,我也不是说我姑娘不好,现在这个社会,女孩子有追求,也有权利追求,我不干涉,只是有时候看着他们两个人和我共事,就忍不住想我姑娘。”
张守业不知是喝了两口酒有些上头,还是情到深处,眼里泛起水光。
还没等眼泪留下来打动桌上的客人,张守业又乐了:“不过下个月她可能会回来。”
骆帆啊了一声,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嘴里还嚼着菜就接话:“知希要回来?”
何嘉黎扫了他一眼,心想,看来这个人还挺特别,叫这个人就不连名带姓,还叫得这么亲密,表现得这么迫不及待,三个人一起念的书,拒绝张齐琦说不定就是喜欢这个张知希。
张守业花白杂乱的眉毛根根分明,眼部肌肉的灵活盖过喝红了的脸,正要说话却打了酒嗝,一时没缓过劲儿来。
吴巧给他顺了顺背,接着话头:“对,前两天打电话回来,那个不是村里通路的事儿吗,资助我们的那个人他儿子和知希是朋友,知希可能跟他们一块儿回来。”
骆帆对着坐在他对面的张守业笑了笑:“这么有把握一定会通路?”
张守业一把将玻璃酒杯敲在桌面上:“当然了,把村子建设得越来越好,就是我张守业的下一个人生目标。”
坐在张守业左手边的何嘉黎让突然变大的声浪吓得抖了抖肩。
“你还没胜选呢,张家屯总统。”骆帆不合时宜地泼了泼冷水。
张守业听见这话,兜下脸来,拧着眉吼道:“那不是我还能是谁?”
看张守业喝成了这个熊样,吴巧夺过他的酒杯,不顾他哀求的目光,起身去倒了杯茶水。
何嘉黎适时插了句嘴,参与话题:“什么胜选啊?”
“最近快要换届选举了,要是还是这老头子就可以继续推进修路的事儿,要是换别人就未必愿意了。”
骆帆晃了晃手里半杯酒水,看见对面的酒换成了水,一脸不屑。
张守业大为光火,锤上了桌面:“我还在这儿呢就叫上老头子了?”
何嘉黎扭过头来,继续问骆帆:“为什么换人就不愿意啊?”
一张脸满是对八卦的渴望。
骆帆给他详细讲解了这次修路的资金来源:“村里通路的钱外面大老板资助的,他也会给学校投资,所以老头子不太好意思,就说村路靠资助,家门口各家各户自己出钱,所以通到哪里就有争议,”
讲到这里,他略微停顿,“像我家那里,就住我一个人,这条路修是不修,那些住在村边上的修是不修,谁出钱?村里其他人很容易就觉得这条路是我家门口的路,要不就不修,要不就我自己出钱。”
张守业酒劲儿过了些,跟着说道:“而且我只要了混凝土那些材料费,施工费我们自己来出,这笔钱我跟村里几个老人商量过,想按人口和各家轿车数来算。在村里一说就有人反对,他们觉得有些人这会儿不买车,以后又买了,这种该怎么算……”
骆帆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边嚼边说:“还有些人已经搬去了外地,不回来住,但是房子又在村里,他们觉得自己不走这条路就不该交这笔钱。”
何嘉黎伸碗接住吴巧夹过来的红烧肉,下了结论:“所以主要还是很多人都不想修?”
张守业深深叹气:“对,年轻人出去了就没打算回来,老人们也无所谓交通,所以这件事开展有点困难。”
何嘉黎算是听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村子,要干点什么事,一个个都跳出来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和今天上午看着的那个大婶不愧是一个村子的,果然是人以类聚。
这一晚上尽是在聊这件事,期间吴巧时不时就给他夹菜,可能是看他吃得少了点,骆帆也夹了两筷子小炒肉到他碗里。
到八点多吃完饭,事儿还没聊明白,吴巧带何嘉黎去厨房,给他们打包了锅里没盛出来的肉菜,让他们带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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