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龙文贲的途中,我们与贺四儿不期而遇,他早有了大名,不该唤他“贺四儿”了。两年前妙霰觉得这按行排辈的名字太随意,配不上她的侍梳,经过一番苦思冥想,给他改了个名字。
贺思悦——这是他现在的官名,当然我不管那些,私下还叫他“四儿”。贺四儿的视线,此时全落在龙文贲身上。
自从知道对方有望成为家主的夫郎,两人之间就生出一层隔阂,他们不挑明,我也当没看出来。
“小姐还在房内吗?”我问。
贺四儿点头,我又问:“那张处麒……”
“也在。”与其说他在回答我,不如说他答给龙文贲听,“两人掩了房门说私密话,不许人在旁。”
眼看龙文贲面色紧张,我心道这贺四儿可不像外貌这般柔善,他知晓什么能戳龙文贲的痛脚,而我也绝非善类,煽风点火道:“毕竟她们久别重逢,又将有婚约在身……你还要去见她?”
“去!”龙文贲咬着后槽牙,给自己鼓劲儿,“是妹妹要你找我的,对吧!”
我承认:“她说找不到你,就要把我撵出去了。”
这下龙文贲有底气了:“那就走吧,莫让妹妹久等。”
他几乎是擦着贺四儿的肩膀与他错身,气氛剑拔弩张,偏架可不好拉,我只能两头端水,先对贺四儿点头,又快步赶上龙文贲的步伐。
即使以后背相对,还能感觉贺四儿目光的投射。我心中哀叹一声,想起他的遭遇,倒也能理解他的心事。
——
2.
去年夏天,妙霰和贺四儿玩耍时弄湿了衣服,被奴仆分别拉去两处更衣。妙霰不知看到什么趣事,一定要当场和贺四儿分享,奴仆没拦住——不是所有人有我这般应对主人暴冲的能耐,等她冲到贺四儿面前时已经晚了。
贺四儿还没穿上衣服,惊吓之际做了个掩耳盗铃的动作:将身上最重要的部位用手捂住。妙霰当场没说出一句话,脑子里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恐怕只记着半只白鸡了。
她将红透的贺四儿留在身后,回来找我,半晌,严肃发问:“贺四儿怎么和我不一样?”
我不知她指的是哪个层面的不一样,无辜地看着她,妙霰耳语道:“他肚脐儿底下长了根指头。”
我瞪大眼睛以便控制面部肌肉,附和道:“哦!长了根指头。”
“对,你别跟别人说,不然人家会笑他和我们不一样。”
我也不记得跟没跟人说了,总之等这话传开的时候,妙霰成了众人背地里的嘲弄对象。将军自责得很,说怪自己军务繁忙,忘记女儿到“开蒙”的年纪了。
妙将军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开蒙亦不得马虎,她委派卿子筹备多年,就等着时机成熟——如今恰逢其时。
我知道贺四儿“滞势”后一直在吃抑制阳势生长之药,为保那夜不会伤到妙霰。他对主人的爱意也像蒙官制度的初创者期待那般肆意生长,直到将对方的一颦一蹙填入整颗心脏。他会在那夜到来时将云雨之事以温柔、珍重的方式倾囊相授,让她身体力行地体会“爱”的含义,而后与她彻底告别。
玉姑姑迅速筹备起“开蒙”事宜,我分到的活儿最专,先负责门外站岗,事后送贺四儿出城。等妙霰进了房,我就呆坐在空无一人的回廊里,手中揉着摘来的花叶,有一搭没一搭地思索妙霰将如何正视那根“指头”的作用。
吹冷风直到三更天,身旁的花尸堆了满地,我的耳朵竟在虫鸣外捕捉到一阵怪异的声音,它不来自别处,却来自我身后的房门。
我转头看去,发现门开了个小缝,暖融融地透着屋里的光,我走过去,与那光中骤然出现的影子对上了眼。
是妙霰?她做什么开门?
她把一张一翕的嘴巴也放进缝里,鬼魅般低吟说:“你进来……”
我听罢,立即一退三步远:“不进!”
这是什么日子,里面是什么光景?我进去像话吗?
妙霰有些急,把门缝扩大了点:“快进来,贺四儿哭了!”
哭……是正常的,他那么爱你,今夜过去却要他远走他乡,劳燕分飞,谁不会哭呢?我给予了有限的同情,让她抓紧时间哄哄贺四儿,并重申此事与我无关。妙霰却猛然推开门,那只鬼手死死扯住我的衣服领子,想将我拖进那个是非之地。
我抓住门框不肯松手,但上半身已被扯进暖烘烘的屋里了,只能闭眼拒不从命:“你说过不许我踏入此门,否则要斩我双腿的!”
那是她六岁时的恨语,她愣了愣,仍把我往里扯:“非常之时,免罪!”
“不成,家法无情!”
我的固执终于引来她的妥协:“我说错啦,收回!我的姐姐,你小声点,先进来……”
我睁开眼,才注意到到她衣服穿得好好的,忐忑地松了手,迈入十年未曾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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