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那批账册很可能与北边军粮有关，而且数目……大得惊人！似乎……牵扯到军粮掺沙，以次充好！”
“军粮掺沙？”
李棠猛地站起身，眼中是幽幽寒光，身为皇室成员，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是动摇国本、自毁长城的大罪！
边关将士吃着掺了沙子的粮食，如何有力气打仗？如何守得住国门？一旦事发，或者被突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张易之的胆子，竟然肥到了这种地步？！
而谢琰……他深夜密会张易之，紧接着张易之就紧急销毁账册……这仅仅是巧合？还是……谢琰手里掌握了什么，在威胁张易之？或者，他们本就是同谋？
无数念头在李棠脑中飞速碰撞，拼凑出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轮廓。谢琰这盘棋，下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大，还要险。
他到底站在哪一边？女帝，张氏，还是……他自己？！
“殿下，还有这个。”绿翘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只有小指粗细的铜管。这是“信鸽”传递最高等级密信的方式。
“这是刚从朔方镇，用最快的鹰隼送回来的。”
李棠立刻接过，拧开铜管两端的封蜡，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密信。她迅速展开，就着宫灯的光看去。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紧急的情况下书写：
“急！安西都护府军报：突厥阿史那拓设部精锐三千骑，伪装马匪，于三日前突袭我玉门关外三号粮仓！守军仓促应战，虽击退敌寇，但粮仓被焚毁大半！
经查，被焚粮草……确为近期新运抵之军粮，且……确有严重掺沙！粒粒可见！士卒哗然！恐生大变！拓设部退兵时，沿途散布谣言，煽动边民！安西军心浮动，民怨沸腾！都护府已紧急弹压，但隐患极大！恐有连锁之变！速报朝廷！”
信纸在李棠手中微微颤抖，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谢琰在紫宸殿上的预言，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突厥人果然动手了。而且精准地利用了军粮掺沙这个致命的弱点！
安西……朔方……接下来会不会是北庭？一旦三镇不稳，突厥大军压境……
张易之，这个蛀虫，还有……谢琰！他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提前知道？还是……这根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砰！”
李棠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书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她胸口剧烈起伏，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机。
“殿下息怒！”绿翘吓了一跳。
“息怒？”
李棠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凛冽的杀意，“张易之这是在找死！还有谢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绿翘。”
“奴婢在！”
“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动用我们在御史台的所有力量，把张易之管家销毁账册，可能涉及军粮贪腐的消息，想办法‘不经意’地透露给那个老顽固魏御史！要快！要让他觉得是他自己‘明察秋毫’发现的！”
魏御史是朝中出了名的刚直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臣，且与张氏兄弟势同水火。这把刀，够锋利！
“第二，让我们在兵部和户部的人，想办法查清楚，最近一批运往安西、朔方、北庭三镇的军粮，具体是哪个粮仓调拨的，经手人是谁！特别是负责最后验收入库的人！我要名单！”
“第三……”
李棠的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盯紧谢琰！我要知道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还有，想办法查清楚，他那天夜里去张易之别院，到底说了什么！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点东西来！”
“是！奴婢立刻去办！”
绿翘感受到李棠话语中的决绝和森寒，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疾步离去。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李棠一人。她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扇。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小的雪粒子，立刻呼啸着灌了进来，吹散了一室的暖意，也吹得她鬓发飞扬。冰冷的空气让她因愤怒而滚烫的头脑稍稍冷静。
窗外，夜色浓重如墨，公主府高墙隔绝了一切，只有巡夜侍卫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在风雪中摇曳。
然而，李棠仿佛能透过这重重高墙，看到那巍峨宫阙深处，女帝深沉的注视；看到张易之那张俊美却阴鸷的脸；看到狄仁杰紧锁的眉头；更看到……那道如同跗骨之蛆、永远深不可测的青色身影。
军粮掺沙，边镇哗变，突厥虎视眈眈，朝堂暗流汹涌……而她，被禁足在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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