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困局,但危机之中,何尝不是机会?张易之自寻死路,正好给了她一把捅向对方心窝的刀。
这把刀,或许也能顺势,探一探谢琰的底。
就在这时,窗外庭院角落,一株高大的老梅树虬枝的影子,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那不是风,更像是……重量带来的细微弯曲。
李棠瞳孔骤然收缩,她不动声色地关上窗户,只留下一道缝隙,身体依旧背对着那个方向,仿佛毫无察觉。
她慢慢踱回书案后坐下,随手拿起一本闲书,做出翻看的姿态。但全身的肌肉已经悄然绷紧,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灯花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和她自己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
忽然,书房角落一扇用于通风换气的高窗,窗棂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来了!
李棠握着书卷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白。她依旧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抬眼,只是用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谢笔正深夜造访,不走正门,却学那梁上君子,是嫌本宫这公主府的门槛太高,配不上您御前清贵的身份?还是……”
她终于缓缓抬起眼,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实质的箭矢,精准地射向那个无声无息出现在书房角落阴影里的青色身影,“……您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敢走正路?”
角落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
谢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身份的青色官袍,只是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的暗纹斗篷,帽兜已经放下。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在跳跃的灯火下显得越发冷白俊秀,也越发地……没有温度。
谢琰似乎对李棠的质问毫不意外,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被发现的窘迫。他平静地向前走了两步,从浓重的阴影里步入宫灯昏黄的光晕中。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无波地迎上李棠审视的、带着毫不掩饰杀意的目光。
“殿下息怒。”
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副清冽平稳的调子,听不出情绪,“深夜打扰,实非得已。只是有些东西,若走正门,恐怕到不了殿下手中,便已化作飞灰了。”
谢琰一边说,一边从容地解下斗篷,随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动作自然得如同在自己家中。
李棠的视线紧紧锁定着他,没有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她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哦?什么东西,值得谢笔正如此大费周章,做贼一般送来?莫不是……张内监温泉别院里,你们密谈时提到的……账簿?”
谢琰解斗篷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李棠,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光芒,随即又被深沉的平静覆盖。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厚厚油纸包包裹着的只有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件。
“殿下耳目之灵通,令人惊叹。”
谢琰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是讽。他将那油纸包放在李棠面前的书案上,动作轻缓。
“此物,或许能解殿下心中些许疑惑,亦或……为殿下手中那把指向张氏的刀,开一开刃。”
李棠的目光瞬间钉在了那个油纸包上。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就是关键,但她强忍着立刻打开的冲动,眼神锐利如刀,再次刺向谢琰。
“谢琰,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一边在紫宸殿上做忠臣直谏,一边又深夜密会张易之,现在又把这烫手的东西送到本宫这里?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呼其名,撕开了君臣之间那层虚伪的客套。
谢琰静静地看着她。
灯火在他脸上跳跃,勾勒出他过于精致的轮廓,也加深了他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没有立刻回答。
书房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彼此的目光在空中激烈地碰撞、交锋,无声地较量着。
良久,谢琰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极小,转瞬即逝,冰冷得没有一丝笑意。
“殿下,”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如同冰层下缓缓流动的暗河,“臣是谁的人,不重要。臣想要什么,现在也不能说。”
他微微向前倾身,隔着书案,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不瞬地锁住李棠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
“重要的是,”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清晰无比地送入李棠耳中。
“殿下您,想不想知道,当年紫宸殿那盘血棋,真正的棋手是谁?想不想知道,我祖父的头颅滚落尘埃时,除了您和我,还有谁……在暗处看着?”
李棠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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