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问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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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抄得极顺,甚至比翻其他文还要快一分。

    但乔知遥心中,却已悄悄将这一页的编号、章纹位置、印痕裂口,连同纸张纹理,牢牢记住。

    翻完三卷,她不动声色地将纸页理齐,送回右案,换取下批誊卷时,正逢午后换炭。几名太学生走出馆外,有一人回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终究未说什么。

    乔知遥继续坐回原位,未看他们一眼。

    指间却仍留银章印痕的触感,像一枚微烫的烙针。

    乔知遥回到南巷旧院时,天色微暗。细雪未落,风透过廊下松竹间,刮过窗扉,带出几分沉静寒意。

    她步子很轻。来时无声,去时也未惊动人。宅中无人迎她,也无须迎她。

    但一盆新炭已早早起了,正置于书案一隅,炭色正红,炉沿未落半灰。显然是有人算好她回来时辰,替她备过。

    乔知遥只微一垂眸,没有作声。

    她未脱外氅,直接落座于案前。今日卷纸带不出,但她早在翻阅时,便将关键编号与印痕细节默记于心。案旁笔墨已有昨日旧痕,她拈了帕巾擦净,展开那只随身携带的小布包。

    布包极旧,绣纹早淡,缝口一角还有线头未收。她一直带着,却极少打开。

    乔知遥动作轻缓地取出包中之物——一册笔记薄本,两枚母亲信笺,以及一页薄得几乎透明的残纸。

    那残纸已泛黄,四角软塌,纸纹因受经年摩挲而微起毛边。

    她小心将其展开。

    那是她十四岁那年,偷偷剪下的灯笼纸页。纸页上有一枚银章,当年只觉纹样好看,未多在意,如今却成了她最沉重的线索之一。

    乔知遥伏身望去,残纸下角,银章印色早已褪去金属光泽,只剩些微银粉附着的模糊纹路。可在那枚章的右下角,仍隐约可见一道极浅的缺裂。

    她取灯近前,光下纸纹如水,她看得更清楚了几分。那裂口,并非后来划伤,而是原印之痕,她记得极清楚,当年母亲训她时,曾指着这道裂痕说:“章破了,就会印出这样的缺口。你日后切不可用坏章敷事。”

    乔知遥又想起那夜的灯笼,是她在年节前亲自糊的,执意要用父亲的纸来做底,剪下这角时还担心被发现,因此剪得极整,章也保留得最完整。

    她从案下取出一张空纸,将旧纸一角轻轻摁于纸面,再铺开一卷干净笔页,将今日实录馆所记编号与卷页格式一一誊下。

    乔知遥对照笔录所记,再抬眼回看残纸。

    印裂的位置、形状、角度,竟与今日所见那枚章印几乎一致。唯独一点不同,今日所见那章更新,印痕更亮,银粉密实,裂口也略深一分。

    说明此章虽是旧印,却在三年前案发后,仍被继续沿用至今。

    她指尖微动,将旧纸收起,放回布包最底层,又将新页所记细节覆于上方,以帕封好。动作极稳,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于沉着。

    乔知遥心中却早已翻起数道暗浪。

    这页旧纸所印之章,与今日所见之章,为同一枚无疑。而那张“乔昶批”副卷,也极可能是用这枚章,在父亲案发前后,被人以其名、仿其笔、冒其印而盖成。

    那一纸批文中的“银未足,依昨敕行”,言辞果断、语意偏强,与她所熟知的父亲行文风格颇有差别。而且,那一页落在礼部副卷,不归兵部、未封中枢,路径不合制式,实为罕见。

    乔知遥想得极静,像是将一局棋盘摊开来一点点还原——那一步,是何时走出?由谁走出?又为何恰落在今日,摆在她眼前?

    若这一页是伪卷,那问题就不只是“乔昶是否批过”,而是“有人在替他行棋,借他的名义,落下他从未做出的决断”。

    乔知遥一瞬间甚至冒出一个更冷的念头:若这不是疏漏,而是有人故意留下此卷让她看到呢?

    她垂下眼,将这些念头尽数掩在眼睫之后。

    夜已渐深,旧院无人,乔知遥却感到整个案前都沉着一种无形的张力。风未动,火未散,像是有人在暗中等她下一步棋。

    但她不会被逼得急进。

    她已记下此章、此印、此纹,将其藏入心册与手页。哪怕日后卷被更换、证据消失,她也早已将这一子默落于局中。

    不为惊人之举,也不为博信于人。

    只是为一个女儿该做的事,为那场荒谬至极的批字为罪。

    乔知遥轻轻合上布包,系紧扣绳。

    今夜她不说、不惊、不写,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有了第一枚能撬动旧案的证据。

    乔知遥低头一语未发,烛影微晃间,她指腹仍残留银章触痕,温度未散。

    正思索间,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轻叩。

    声音不重,却极稳。节律间隔均匀,敲在门板最下方,不带催意,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沉着。

    乔知遥神色一敛,立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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