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风扇在头顶吱呀转动,搅动着夏日黏稠的空气。她赤脚踩在木地板上,能感觉到木纹的细微起伏。厨房飘来红烧排骨的香气,混着八角桂皮的辛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那是妈妈生前最爱的味道。
"挽挽。"
夏明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北方人特有的尾音上扬。夏知挽转过身,看见爸爸站在厨房门口,腰间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围裙。阳光透过纱窗在他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他整个人都泛着毛茸茸的金边。
"又光着脚。"夏明海走过来,粗糙的掌心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夏知挽能感觉到他拇指上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扳手留下的痕迹。"地上凉。"
夏知挽低头看着夏明海发顶新冒出的白发,在阳光下像撒了一把银粉。他抬头时,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琥珀色的瞳孔里盛着满满的笑意。
"今天给你做了最爱吃的。"夏明海起身时,围裙上沾着面粉的痕迹。他转身走向厨房,背影宽阔得像能挡住所有风雨。
梦里的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夏知挽趴在餐桌边,看着爸爸在厨房里忙碌。他切菜的姿势很特别,左手微微蜷着,右手握刀的动作利落又温柔。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空气中的浮尘在光束里轻轻舞动,像是被施了魔法的金粉。
"挽挽,帮爸爸尝尝咸淡。"夏明海舀了一勺汤递过来。夏知挽凑过去,闻到汤里飘着的葱花香气。他的手很稳,手腕上还沾着一点酱油渍。
"好喝吗?"
夏知挽点头,汤汁的鲜甜在舌尖绽放。夏明海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更深了,他用沾着面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黄昏的光线渐渐变得温柔。他把做好的菜一样样端上桌,糖醋鱼的酱汁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排骨上的芝麻粒像散落的星星。夏知挽坐在餐桌前晃着腿,看着夏明海给她盛饭。米饭的热气模糊了父亲的脸,但她还是能看清他眉梢的笑意。
"慢点吃。"夏明海把剔好刺的鱼肉夹到她碗里,"小心烫。"
夏知挽咬了一口排骨,酱汁的甜香在口腔蔓延。她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夏明海的脸在灯光下开始变得模糊。厨房的灯光突然变得惨白,餐桌上的饭菜不知何时已经凉透,泛着一层诡异的油光。
"爸,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夏明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夏知挽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父亲的身体。
"挽挽..."
夏明海的声音变得很远,像是从水底传来。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那条蓝格子围裙,孤零零地挂在门后。
"爸!"
夏知挽猛地从梦中惊醒。
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闹钟的荧光显示着03:47。她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喉咙干得发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夏知挽蜷缩在床上,把脸埋进膝盖,还能闻到梦里爸爸身上那种阳光般的温暖气息。
枕头上湿了一片。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无声地流泪。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惨白的光斑。
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爸爸已经离开三年了。
那个下着暴雨的下午,工地上的脚手架突然坍塌。她赶到医院时,只见到一块白布下隆起的轮廓。护士递给她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他的工牌和一部老式手机,屏幕上还留着最后一条未发送的短信:"挽挽,晚上想吃什么?"
夏知挽把脸埋进枕头,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棉布。夜还很长,长得像是永远都不会天亮。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胸口仍残留着梦里的钝痛。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地板上,像一层薄薄的霜。她盯着那片惨白的光影,恍惚间又看见夏明海站在那儿,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嘴角带着温和的笑。
她慢慢坐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指节泛白。冷汗已经干了,睡衣黏在背上,带着微微的凉意。喉咙干涩得发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壁,才发现水已经喝完了。
夜还很长。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瓷砖的凉意从脚底蔓延上来,让她想起梦里爸爸握住她脚踝时掌心的温度。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外面的街道空荡荡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偶尔有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盯着远处工地的方向,那里早已建起了新的高楼,霓虹灯在夜色里闪烁,像是某种无情的嘲笑。
三年前的那个雨天,夏明海就是在那里离开的。
……
她又去睡了一会。
夏知挽睁开眼睛时,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
她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得她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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