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国沙顿了顿脚步,“跟我回村子吧,你也该娶媳妇儿了。”
李建安偏过头,拳头攥紧了些,“我……没家。”
“我家就是你家,跟我回去,在村子里当个电工。”
白芍揉了揉眉心,从高处俯视着他,半信半疑道,“我爹对你这么好,你还杀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李建安抬手抹了一把鼻涕,“我跟着白哥学手艺,人家只认白哥的,不认我。”
李建安盘起腿,手背上的那个血洞淌着血,不像是在说假话。
白国沙每带他去一个人家修电器,走之前都要跟家里的主人吆喝一句,“这是我亲手带的徒弟,手艺不差我,多照顾照顾。”
但真到李建安自己上手,不是搭错电线,就是烧坏电闸,没人敢用他,看在白国沙赔礼的面子上才没在村子里传开。
为了他以后手艺学的精,带回了家里。
“正好家里新按电线,这遍好好学,还有拧螺丝,看清楚型号大小,别闹笑话。”白国沙顺着电线,电钻放在一旁,“先从小的来,慢慢往外伸,犯两遍错,改改就会了。”
没一句辱骂和抱怨,白国沙扣着“师傅”的名头,他当之无愧,但李建安心里不舒服,他越是优秀,倒越显得他的徒弟什么也不是,去屋里扯了根电线。
电钻通上电,白国沙喊他在墙上钻孔,手握紧了,心跟着恶念鬼斧神差地一点点靠近他,溅出的热血洒在脸上的时候,人才清醒过来。
腿一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会往外跑,跑过电线杆,跑过十字路口,跑出村子,他不敢回来了。
“那你后来怎么又回来了?”白芍靠在墙面上。
李建安捂上脸,痛哭流涕道,“我后来去给那师傅赔不是,我怕他们知道这事,后来,后来我才知道白哥有孩子。”
又跟自我反悔似的,跪着膝行到白芍脚边,“我就在村子里安了家,当了电工,不到半年,夜里张婶去我家借钱,我身上拿的是白哥给我的娶媳妇儿的钱,一股脑都给了婶子,婶子那时候感激得给我跪下,我担不起啊!”
白芍深吸一口气,“是你杀了卖种子的大爷,对不对?”
“你跑出去那天,他看见了,知道你杀人了,是不是?”
李建安点了点头,默然静声。
白芍又觉得哪里不对,既然他爹死的靠前,借钱在后,那就不是他爹的病,还没多想一会儿。
砰!砰!砰!
“锁子砸了!别想躲。”
“滚出来!”
“欠债还钱!滚出来还钱!”
“老婆子开门!”
白芍拧着眉,打开了门,几个壮汉,各个满脸横肉,手里拿着木棍、铁锹,见他开门一窝蜂钻进院子里。
“你们……干嘛的?”
一个高个子男人,蒜头鼻油光锃亮,拽起白芍的领子,唾沫星子乱飞,“干嘛的?要钱的!妈的,欠了几年了?我们整个村子都借遍了!年末了还不还钱!白吃白喝呢?”
李建安起身,扶着门框走到那人身前,“兄弟啊,我是这家的,去我家吧,我给你们拿钱。”
男人看了眼李建安那鬼样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走!去他家拿钱,拿不出来弄死他!”
人群后的老人咯咯笑了两声,“说什么话呢?那都是自愿给的,来要钱也要讲礼,可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啊。”
枯瘦的手指里夹着一根卷烟,烟头按灭在泥墙上,慢慢吐出一口烟圈,脸上浮现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蔑视的冷笑。
男人们直觉让开一条路,老人走上前,弓着肩背,抬手扫了扫白芍被捏皱的衣领,“孩子,不是故意为难你们,但是这天底下没有借了钱不还的道理,何况还是外村的。”
李建安站在白芍身侧,抬着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挡在白芍身前,“是,是,我这就带你们去拿钱,大家都过好年,不起冲突,不起冲突。”
“哼——!”男人拍拍手,跟着李建安出了院子,那老人背手跟在最后,出巷子口的时候,狡狯的视线扫过门口的白芍,勾了勾手指,人影消失在红砖墙边上。
白芍跑进屋内关好柜子,从工具箱里换了把锁子,锁上了隔间的门,又关好了家门,坐在屋子的木椅上,镇定地等着张姥姥回来。
“啊啊啊啊——!”
白芍惊起,又坐回座椅上,手捧着水杯,慢慢吹着热气,压紧了眼底,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他想不清的事情太多了,就像中间少了重要线索一样,和正常运行中出现的bug不一样,他遇到的,足矣拖累整件事情的进度。
太阳迟迟不落,镇子的边缘挂着夕照晚霞,慢慢隐退后坠在地平线上一抹釉红,白芍手中的那杯水已经凉了,他坐了一下午。
“娃娃!”
张姥姥推着脚蹬三轮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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