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小鹊歪着头看他,像看一个养坏了宠物又想丢掉的孩子。“我们玩游戏吧?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教我数阶梯。”她忽然哼起童谣,尾音黏着糖丝似的甜,“一阶哭,二阶笑,三阶踩到老鼠药——我们从一,数到十。一步一步,数到你心跳停下来。”
秦梧终于颤抖着转身,拔腿就跑。可他知道——她一定还在,他跑不掉。因为他心里那点不敢说出口的愿望,已经悄悄地把她召了回来。
他猛地撞开房门,一头冲进客厅。门“咔哒”一声关上,家里安静得出奇,像是整座屋子都在屏息等待。
秦梧站在原地,心跳急促。
“小鹊”没追出来。她向来不会追,可她会藏。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沙发后、餐桌下、鞋柜、卧室门后、他童年时最喜欢钻进去的储物间——这些地方,全都能藏人。他忽然冷得发抖。
——她还记得他小时候藏过的所有地方,也记得他找她时的顺序。
“我们玩游戏吧。”她说过的。他曾经亲口教她玩这个:“躲好,我数十秒。”——那时候她还不及凳子腿高,嘴里全是糖和话梅味。可现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腥气和血糖一样的甜意:“你要是躲不住,就要被我吃掉哦。”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鞋柜,嘴唇发白。
“十……”
“九……”
她真的回来了,可她也真的不是人了。她现在的模样太完整了。完整得不像厉鬼,反而像是记忆捏出的理想形——是他脑子里那个“她”的样子。
她头发上的发绳,是他小学三年级送她的。她脚上踩着的,是他妈给她买的小布鞋。他早忘了这些细节,只有鬼会记得如此清楚。那不可能是巧合。
那是她特意的;她在吓唬他。她也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吓到他最狠。
她走到了楼梯拐角。“秦——梧——”尾音打着旋儿,甜得像糖蒜腌过了头。她忽然贴着柜门哼起数楼梯的童谣,每个音调都踩着记忆里的节拍:"四阶猫,五阶跳,六阶门后手探到……"
他猛地捂住嘴,不让喘息声泄露。“小鹊……”他在心里念,“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最怕你躲进阳台窗帘后,故意不出声的样子吗?”
窗帘后是一扇紧锁的玻璃窗。那是他从小的心理阴影。因为有一次他真的以为她不见了,哭了整整一晚,后来她自己从窗帘后钻出来,笑着说“骗你的”。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玩捉迷藏,他再也不想玩了。
但她记得,她全记得。
现在她变成了厉鬼,回家来找他,玩这最后一次的捉迷藏。
“咚。”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客厅陷入诡异的寂静,直到楼板忽地响起弹珠滚动的脆响。秦梧颈后寒毛竖如麦芒,他分明记得那玻璃珠早被她丢进落成湖——此刻却从柜底骨碌碌滚出。
“秦梧。”
“我找到你了。”
她轻轻地蹲下,脸凑近门缝,透过缝隙,看进他眼睛。“你输了。”她轻轻说。
“所以……我可以把你带走了吗?”
秦梧身体发紧,眼前一黑。
小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一头磕在茶几腿上。“你刚刚那个表情,真像你小时候以为我被怪物叼走了,哇地一声就哭出来。”
秦梧还靠在鞋柜边上,愣着。像是捱了一棍,眼眶忽然发涨。他没动,只看着她。
她笑够了,站起来拍拍膝盖,走到书架边踮起脚。“诶?你怎么把糖罐放那么高。”白棉袜滑到脚踝,那肌肤白得过分,还有一道已经几近看不见的疤——去年爬树摘桂时蹭的。
她那时候就漂亮。
现在也还是。甚至漂亮得更不像人了。
唇角噙着抹孩童讨糖似的笑,偏生裂着几道细纹——像是官窑瓷偶被顽童磕出的瑕疵,反添三分诡艳。要不是她穿得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像极了《富江》里那个还没被人发现是怪物的“少女”。
秦梧呆呆地看她,眼里蒙了水汽。
小鹊嘬着梅子糖:“做鬼好累啊……本来是个游魂的,飘来飘去蛮舒服的。结果在巷子口遇到一个可帅可帅的男人,随手给我注了一团怨气,还说什么‘以你为器’,搞得我好像升职了。结果现在一堆规矩,怕佛咒,怕桃木,还不能乱哭。哭了人家说我鬼压床。”
秦梧仍旧没动。半晌,他忽然说:“……可是厉鬼是没法投胎的。”
小鹊顿了一下,然后耸耸肩,“噢,那就没法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
秦观海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厨房门口。
他看见厨房门框投出的细长影子,随着蒸汽微微发颤。秦梧的声音从水汽里漏出来: “……小鹊,我能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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