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本事。”祁深的嘴角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讥诮和嘲讽,牙缝里挤出来句看似夸人的话,内里却带有浓重的鄙夷和轻蔑,也不知是在说谁。
“她曾为外宅妇,该是颇谙风月手段的,是该相信世上真有这般好心之人稳便,还是相信这女子以肉身作买卖以达目的牢靠些,你肚里可有个明白账?
“这等子庸脂俗粉,纵使眼波流转、腰肢轻摆,亦不过只是市井浊物眼中的尤物而已,真正清贵郎君,谁肯垂目这等风尘残花?
“不过招些铜臭商贾、粗蠢莽夫趋之若鹜。”
被一针见血地指出,乐七的脊背一阵阵发麻,世子的敏锐让他有种被剥光了看的感觉。
果不其然,下一刻,声音像从高处砸下来般,一字一字落到他脑门上,“看起来,你也在列。”
“属、属下……”乐七慌得伏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冷砖,舌头像是打了结,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却只挤出这几个字。
“不要带着你个人的喜恶来给吾汇报!”祁深慢抬了眼皮,将乐七呈上来的监探密状猛地掷在乐七面前,“乐影就是这样给吾训人的?来人!”
书房内静得可怕,数张纸散落,乐七虚汗直冒,连瞧也不敢瞧,生怕下一瞬就是世子的雷霆之怒。
他连磕数下:“世子恕罪,世子恕罪,此事非关乐管事,实乃卑职艺业未精。”
门口的乐觉听见世子叫人的声儿,打了一个激灵,万不敢耽搁地忙进来,行礼后同乐七跪在一处了,听候吩咐。
“收起你那心思,下不为例。”祁深的眼神透着看穿乐七拙劣戏码的无趣,但也没有深究的意思,索性快结束了,“三个月了,这猫观老鼠的把戏,本世子也腻了。”
乐七喉头一紧,伏得更低:“是,属下明白。”
“她既想出城,那就让她出,乐觉,布好人手,安排城门郎都机敏些,走正常查验流程,别让她察觉出来端倪。
“吾且要瞧瞧,她出城究竟是要作何。倘若是有同党,欲对皇城不利,一概拎回来下狱。”
“是!”乐觉负命。
“郎君,若是她只是想逃离长安……”而已呢,乐七道,提出了一个他认为的但看起来很荒诞的走向。
这三月里,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菊英。他时常看菊英闲时怔怔地望着远处,那是启夏门的方向。
她很沉默,眼神空茫而无措,像一只精致的白瓷人偶,冷情也冷性,可不知怎的,他却能感受到她的孤独与哀鸣。
他想,她快撑不下去了,他想,她好像不属于这里,若有可能,她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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