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动了下脸,争取一会哭丧起来的时候表情能自然些。
伸头缩颈都是一刀,卖乖也好,哭惨也罢,今个她是必定要出府的。
“嬷嬷,是菊英。”
门“吱呀”一声开了,应池进屋,见到王嬷嬷就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来意。
王嬷嬷眉头微蹙:“怎的又告假?这个月你已经告假两回,距上次间隔不过五日,再这般松散,府里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求嬷嬷疼菊英,婢子这病总不见好,”应池连连下着保证,“下月七月初七乞巧,还有十五的中元,想必定有人告假,婢子那两日绝不歇息,甘愿替姐妹们当值。”
她又从袖中摸出一个小钱袋,双手捧上。
麻布钱袋针脚粗糙,里面的铜钱,包括了应池典身一年的钱在内,有个几百文。
她几乎拿了她全部的积蓄在赌,背水一战。
王嬷嬷接过,掂了掂,铜钱轻响,她已握在手里却还是叹了气,摇头道:“非是我不近人情,府中事多,人人如此,岂不乱套?”
应池的指尖微微颤着,无措地垂手。她酝酿着情绪,转瞬间眉目凄然含愁,眼睛微微一转,泪光已然点点。
“嬷嬷宽恕,您也知道菊英的身份,其实是……是芳舒来寻婢子了,她生了场重病,没人照看会死的。
“前几日婢子就是去照看她……嬷嬷,菊英只求一日一夜,明个天黑前必定回府的,求您了!”
“芳舒?”
关于芳舒的谎言一出,王嬷嬷便带着惊意地瞪了瞪眼,她打量着应池的眉眼沉默片刻,终是面露信色。
那眉目似乎还透着说不清道不明、欲说还休的情愫,但最后只是摆了摆手吐了松意:“罢了,早去早回,莫误了时辰。”
曾王嬷嬷只言为应池找个安身立命之所,已是她为报恩所作的最大牺牲了。
应池也不知王嬷嬷报的哪门子的恩,也不打算问。在这陌生的地方能有人对她好,她自坦然受之,不想管些弯绕。
就比如现在,她看不懂王嬷嬷的复杂情绪,也不想看懂。
她眼眶一热,只有达到目的的激动,深深一福:“哎!谢嬷嬷恩典!”
得到应准的话茬儿,应池转身出房门,裙角掠过石阶,步履匆匆。
她回下人院儿里悄摸收拾完,从王嬷嬷手里接过主母对牌,转眼间便消失在府门外的长街尽头。
或许,此次她便不会再回来,或者,回来的不再是她。
从鲁公府跟着应池出来,乐七脚步不停,直到看着应池进入陈氏药肆,他才靠墙歇了一会,等着人出来。
不由倚墙喃喃:“看着平时吃少言少,没想到体力还不错。”
少倾,乐七便见应池与陈娘子,还有几个采药人背着药篓出来了。几人雇了辆两驴并拉车,前往明德门。
守门郎被下过命令,简单看了下过所,就放一行人出了城。
“逃?往哪逃?明德门外的官道桑林,届时埋伏三百硬弓手,无论有无同党,尽数生擒,找个三言两句能敲开真相的酷吏速审,吾只要结果……在这一个女子身上,也耽搁时间太久了。”
世子对他荒诞提议的回答言犹在耳,恍若未绝,且世子行事向来从速从优。乐七的心一直悬着,他知道,菊英这次非死即囚。
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紧张并非担忧密务失败。
不得不说的一点是,乐七已不是一个合格的暗探,他忽略了一直在后紧咬的尾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至距明德门二里地的官方长亭临皋驿,几人分道扬镳。尽管陈风吟还有些担忧应池独身一人,但拗不过应池的坚持。
送行人多在此饮酒诀别,亭内备有石凳井水,应池在此短暂安坐歇脚的间隙,亦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她在袖间藏了半截柳枝,是以防遭人盘查,好脱口而出是送友人而归。
在日落之前,应池需要赶到启夏门,在城门关闭,宵禁开始后,她则需要躲开城门楼上值守人的视线,跳进那护城河里试试。
这是她漏洞百出的计划,尽管危机四伏,她还是来了。
启夏门不远的隐秘土堆上,应池就这样坐到了天黑。
酉时末,吊桥升了上去,门口的守卒全都退回了城里。戌时正,武侯卫放出第一波巡夜獒犬。
应池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往城门方向眺望。
此行,不成功便成仁,万一回去了就回去了,可万一回不去,她一定会被抓起来的,犯夜笞打,严刑逼问……甚至有可能会死。
到临阵,应池有些腿软,真要为了这飘渺的希望,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可她一想到于这个朝代三四个月间的林林总总……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无亲无友,无帮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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