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山已过半,何惧再登巅。
月牙弯弯挂在天边,不够亮堂但也不昏暗,应池皱着眉眼藏着身子躲在树的阴影里走,一路却畅通无阻。
直到没有任何遮挡物,她光明正大地站在护城河前。
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她?像……做梦一样。
大概真是梦吧,在这的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越是诡异的安静越觉得危险已至,可应池的心情反而越平静。
就这样吧,天仙神佛,求求了……让她回家吧。
再没什么别的想法,应池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入水灵巧轻便,未溅起什么大的水花。
往下猛游两下,河面静默,没别的异象发生,她不甘心地往前游往后游,亦或者沉入水底憋气憋到极点,可水面依旧平静。
城楼上,祁深按着腰间横刀,他所着的玄甲泛着暗光,而身下的护城河,在月亮的照射下,却浮动着细碎的明光。
“将军……”手下亲兵开口,却被祁深抬手止了话。
他眯起眼睛,手掌按向雉堞那入手粗糙的青砖。
水中的身影正以诡异的平稳姿态划过水面,不徐不疾,仿佛这不是宵禁时分的长安城重地,而是一个乡野池塘而已。
祁深活到二十一岁,八年随父征战的戎马生涯里,他见过疯癫的细作,见过醉酒的狂徒……却从未见过胆敢在长安城护城河里畅游的傻子。
若非故意放水不打草惊蛇,她怕是早被看守城门有无异样情况的值守人,一箭取了性命。
“上次,是你射的她左臂肩胛?”祁深将目光转向右侧紧张得喉结滚动的弓箭手,他记得这个战战兢兢的眉眼,“叫什么名字?”
“回、回将军,卑职张尤,是……”
“这次射她右臂。”祁深截断支支吾吾的回话,拍拍张尤的肩膀,斩钉截铁地命道:“与上次同样的位置对称,射准些。”
“咻!”
箭矢破空而去,却因未预判好位置,在即将触及水面的刹那被河中人轻巧躲过,只激起一朵小水花。
听见身后同伴倒抽冷气的声音,张尤瞬间面如死灰。
“废物。”这声不急不缓的评价轻得像片落叶,却让张尤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弓,祁深又冷冷撩他一眼。
“下一箭射心口,取她性命。若再失手……本将军便取你的性命。”
有无同党,将护城河里的人置于最危险的时候,便是引蛇出洞的最佳时间。死是不会让她死的,身边的这个弓手十射九空,能摸到人就不错了。
第二支箭在弦上停留太久,久到张尤开始细数自己额头上滚落的汗珠,他瞄了又瞄,也不敢随意射出。
终于在箭离弦的刹那,应池亦仰头看见寒光闪过。
早在第一支箭矢射过来时她就发现有异样,末日情绪慢慢爬上了心头,她很确定……她死定了。
躲无可躲,也来不及躲。
可在那一瞬间,应池忽觉肩头一紧,细绳如同毒舌缠颈,牢牢地缠在了她的肩膀,拽得她斜偏一尺远。
而在几乎同时,暗处闪过一点乌光。
“叮”地击偏了箭矢,双双没入水中。
祁深瞳孔骤缩,那支打断箭势的器物来自河畔老柳,他劈手夺过张尤的弓,张弓搭箭,三指扣弦,看见阴影处微动一瞬,霎时松手。
弦音未绝,箭已破空。那箭去得极快,阴影处几乎在同一时刻有重物倒地。
祁深收回弓,递给张尤:“去夜巡队练练胆量。”
若没有那一根绳子和那击偏的器物,张尤的第二箭会正中河中人的心口,没有悬念。
在性命之忧的强压之下,能命中实属不易,有能力的人是需要爱惜的。
“抓活的。”
祁深神色淡淡,仿佛方才那一箭不过是信手为之,而那细绳……
乐七,真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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