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伤得太重,各种汤药喂下,高烧却迟迟不退。
如今已经烧到第三日了,若是再不退烧,恐怕会烧出毛病,甚至死亡。
林雾知害怕自己进门会看到一具因高烧而死的尸体。
但她到底还是推门进去了。
因窗户紧闭,屋内光线昏暗,她沉默地把蓑衣和斗笠脱下,甩了甩雨水,挂在衣架上,才磨磨蹭蹭地开窗户。
开完窗,光线照进来。
她转身去看男人的情况。
却正对上男人微微眯起的双眼,也不知他醒多久了。
林雾知骇得拍了拍胸。
心道这人怎么每次都这般爱吓人,见她进来也不吭一声……
等反应过来后,却是满心欢喜,笑眼弯弯道:“哎呀,你可算是醒了!”
林雾知这般高兴是有原因的。
她三岁丧母,才过了一年她爹就娶了新妇,新妇容不下她,于是她五岁时就被送到外祖家寄养。
外祖家是医学世家,家中医学底蕴深厚,藏书较多。可惜外祖父母多年前就已去世,她其实一直是被舅父养着。
舅父医术不精,家中逐渐败落,她来到舅父家没几年,他们就举家从洛京迁到伏牛山下的龙兴村。
年幼时,她就喜欢翻看家中医书,跟着舅父学习如何辨别采植草药,偶尔也帮着治命救人。
只可惜十年过去,舅父觉得女子要谨守闺誉,实在不宜学医,不肯将医术传授给她,也不许她再接触医学。
幸好她耳濡目染,早已习得了一二医术,这才敢大着胆子救治男人。
男人作为她第一个病人,如今从濒死中活下来,不仅算她还了恩情,也是对她医术的一种认可,她自然欢喜。
可是,等到她坐在鞋凳上,换下脏污不堪的雨鞋后,都没听到男人应声,她忽地发觉有哪里不对。
林雾知抬眸看向男人。
男人的右眼尾和颧骨处有一大片渗血的紫黑淤伤,左嘴角也有淤青,一张脸伤得花里胡哨的,看不出表情。
林雾知犹豫了一下,道:“公子一直不说话,可是这两日高烧伤了嗓子?如果是,你就点个头。”
男人没有点头,他的视线再次从林雾知灵秀姣好的面容和简朴素净的衣服上流转而过,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我无大碍,多谢恩人救我性命。”
林雾知暗暗呼一口气,还好不是她医术不精开错药把人毒哑巴了……
她提着早食走过来,顺手给男人倒了一杯水:“你先润润喉,其实不必喊我恩人,你也救过我,咱们扯平了。”
“我叫林雾知,家住在伏牛山脚下的龙兴村,你可以喊我林大夫。”
舅父一直不让她行医,自然没人喊她大夫,但她很渴望有人能这么喊她,就暗戳戳让男人这么喊了。
男人接过水杯,又道了声谢。
他显然教养极好,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好似精心设计过一般。
林雾知安下心来,看起来男人也没那般冷厉凶猛,挺温和守礼的。
可一杯水饮完后,男人却说:“我不记得我救过林大夫。方才醒来,头脑一片空白,只记得我叫‘阿潜’,至于父母是谁、家住何处都不记得了……”
林雾知回过神,讶然道:“难不成你失忆了?”
男人顿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林雾知一脸恍然大悟。
怪不得。
她就说又是重伤又是高烧不退的,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她几乎是瞬间就接受男人得了失忆之症的事,叹慰道:“你伤得凶险,也无怪乎如此,切莫伤心……”
“……你既然在此地落难,说不定你的家人就在这附近,你年轻力壮,以后多花些精力寻找,想必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你的父母!”
男人一时没有应答,眸光明灭,似在思考什么费解之事。
“多谢林大夫宽慰……我觉得我的力气很大,等我的身体痊愈了,我就去打猎或做工,无论我能否恢复记忆,都会报答林大夫的恩情!”
林雾知有些不好意思:“我都说了不必……我也是还你恩情……”
她把舅父丢弃在木屋里的床上小饭桌找来,摆上了饭食。
“好了,不说这些了……想必你也饿了,粗茶淡饭有利于你伤口恢复,你可别嫌弃。”
“怎么会?林大夫救我性命,不辞辛劳照顾我,还能考虑到我的饭食,我感激还来不及。”
男人态度坚定,执拗地要报恩,林雾知拗不过他,也只得任他说了。
想了想,她把药篓子里的草药翻找出来,放在桌子上的药臼里,准备给男人捣一些治伤的药汁。
捣了片刻,窗外的雨下大了,噼里啪啦砸在树叶和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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