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去热泪,倏然转身,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朝着屋内那盏将熄未熄的油灯走去。
古朴的桌上,赫然摆放着朝阳生辰日时她亲手赠送的毛笔,其上墨迹犹新,未曾干涸。
晚苏木身形猛然僵住,喉间忽觉灼痛。
她不再迟疑,将储物戒中的《麒麟血诀》取出,就着残烛在颈侧勾画符纹。
她知道,这脖颈一旦附上墨色,契约已然铸就,只差那临门一脚。
可如今……身后狼尾在暴躁的扫动,她咬着牙去按,尾尖却像有自己的意志,反而"啪"地抽在她自己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残烛忽地爆出灯花。
晚苏木移至残烛前,自戚听雨所赠的符箓袋中,拈出一张引寻符。
她心中默记村口那杂乱无章的马蹄印,以此为引,口中念念有词,咒语响起,霎那间,符纸被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满室,引寻符宛如灵鸟,翩翩然向门外飞去。
奇异的是,那连绵细雨竟不沾火光分毫,仿佛与火光早有默契。符纸亦未被熊熊火源吞噬,它宛如有了生命,自顾自的寻找着目它的目的地。
从前见这等奇景,小狼定要凑近细看。如今她却再无心思探究,只是一昧跟在后头疾步
前行,唯有那握在刀柄的指,不自觉地越收越紧。
雨落无声,光阴在指缝间流走。春雨忽如银竹飒飒,忽似蚕丝绵绵,变幻无常。
泥泞中跋涉多时,靴上旧泥未褪,新泥又覆。
那张符纸终于在悬山顶式的寨楼前翻飞似蝶,瞬息化作青烟消散。
雨打青铜面,叮咚如更漏。
寨中灯火灼目,欢宴声穿透雨帘传来,分外扎耳。她五指收拢,刀鞘寒芒沁入肌理,恰似冤魂低语。
雨幕中,两个歪斜人影从茅厕晃出。晚苏木骤然停步,獠牙面具上雨滴凝结。
"嗝...大哥正跟新抢的小娘子快活..."那人喷着酒气,"黄福州,你当老子这个二当家是摆设?"
黄福州慌忙哈腰:"二哥智勇双全!只是女皇帝巡游在即..."
"放你娘的罗圈屁!"二当家一脚踹翻酒坛,溅起的酒浆混着唾沫星子喷在黄福州脸上,"要不是给弟兄们报仇,谁稀罕屠那才屁大点的穷村..."
"锵——"
雪亮刀光劈开雨幕,三百斤石门应声裂作两半。幽暗中,晚苏木提刀而来,宛如幽冥爬出的黑无常。
朝家四口的性命……小荒村十八条亡魂……原来,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为泄愤!此刻寨内推杯换盏,这些泯灭人性的畜生,正用沾血的手碰杯欢庆!
獠牙门环上的狮首雕饰"当啷"滚落,正砸在那瘦猴般的贼人脚边。
他浑身一颤,待眯缝眼看清来人,顿时面如土色。
"二、二哥!"黄福州窜到魁梧男子身后,抖着手指说,"就是这女罗刹!她竟敢找上门来!"
那二哥一脚踹开滚石,眯眼向暗处望去。
昏暗中,唯见一抹人影与夜色交融。恰有星火掠过,照亮她下半张獠牙,上半张脸仍隐在阴影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不知含着是雨是泪,却如淬毒的箭矢穿透雨幕,直直钉在他身上。
二哥顿觉被洪荒凶兽盯上,酒瞬间醒了大半。喉结滚动咽下唾沫,两腿竟不听使唤地往后蹭了半步。
晚苏木手中唐刀寒芒直指二哥咽喉,怒道:"寨里还关着多少可怜人?!"
那二哥瞥了眼裂成两半的石门,喉结滚动。这般功力,自己万万不及。又想起寨中回来的兄弟说过这小妮子武功诡谲,眼底惧色更甚。
可他忽而转念一想,这是他的地盘!寨中数百弟兄,还拿不下个孤身野丫头?
"嗬!正愁寻你不得,今日阎王桌上偷供果——找死找到祖宗庙了!"二哥钢刀往地上一杵,刀柄红绸缠着的七枚铜钱叮当作响,而远处檐下火把如流萤聚拢,骂声与脚步声由远及近。
而晚苏木听完这番话,刀尖却微微一顿。
二哥的那句"寻你不得"仍回荡在耳畔,像一根刺,狠狠扎进记忆深处——
数月前的破庙雨夜,几个土匪跪地哀嚎,是她刀下放人……
是她…种下的果…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雨中。
晚苏木盯着掌心不知何时蜿蜒的血线。血珠滚动间,恍惚化作小荒村晨间的炊烟——烟里传来朝月脆生生的笑:“姐姐你看我跳得高不高?”
五指猛地收拢!血珠从指缝迸溅成四具悬尸。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像是阎罗殿里的催命鼓。
火把骤然亮起,数十名土匪如饿狼般层层围拢。跳动的火光里,少女湿透的衣衫紧贴脊背,一条玄色狼尾却挣脱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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