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胀的筋骨在晨光中苏醒,少女轻揉着手腕,指节间仍残留着昨夜握刀时的紧绷感。匪徒终究没来。
是她的警告起了效,还是他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无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将胸腔里积压的郁意一同排出。
也好。
昨夜本想传音问爹娘,可刀归鞘时忽然懂了——答案从来都在自己刀上。
她低眉看向自己褪去狼爪的手。
只要她的手还稳,心还定,这把刀就永远斩得准该斩的东西。
至于别的……
若真有压不住的那天,还有娘亲给的神木笼,她会将自己钻进去的。
少女轻咬下唇,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既要做让爹娘骄傲的孩子,就不该这般优柔寡断才是。
她翻身落在地面,连半分踉跄也无。而那方寸之间已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粒血砂都不剩。
她屏息凝神,潮浪破空之声惊起檐上残雪。长枪如龙,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道银色弧线。两个时辰过去,庙宇前的积雪已被枪风扫尽,露出斑驳的青石板。
冬雨过后的晴日来得猝不及防。
冰凌滴落的水珠在石板上绽开,每一滴都裹着朝阳的金芒。连最顽固的积雪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暖意中溃不成军,化作涓涓细流渗入地缝。
唯独她一身玄衣,像是把昨夜的黑都穿在了身上。衣摆的金纹被血渍染得斑驳,像几条垂死的蛇缠在墨色里。
喉间的血腥气越发浓重,铁锈味从齿缝渗到舌尖。她低头查看地图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荒山野岭竟吝啬到不肯给一条活水。可储物戒里最后那捧清水,早用来冲掉唇齿。
她攥紧地图。横竖这身子已沾了血污,再干净的布料裹上来,怕也要染上猩味儿。
而离江灵墟还有五百里的路程,眼下已至午时,不能再耽搁了。晚苏木稍作修整,随意应付一顿,喂马儿些草料便继续动身赶路。
沿途空气中弥漫着大雨洗涤过后的清新,似是神女抬袖拂过昨夜的杀孽与不堪,令人倍感神清气爽。
路途虽遥远,御马的少女却与花香撞了满怀。丝丝缕缕轻冷幽韵仿佛从冰雪深处悄然溢出,带着几分凌冽寒意,却又在呼吸间悄然化作一丝温润的甘甜。
晚苏木勒住缰绳,目光被路边一株凌寒独放的梅花吸引。
她跃下马背,折下一枝,凑近鼻尖轻嗅,冷冽的幽香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抑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心境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她突然懂了娘亲的话——世间百花开谢,原来各有各的好闻法。
不过,这份愉悦还未持续多久,便被前方一道冰冷的目光打断。
那御剑男子悠然浮于半空,周身寒气逼人,目光如刀般扫过她,仿佛她是什么可疑之人。晚苏木有些不快,这人莫不是天生臭脸?还是她哪里得罪了他?
晚苏木撇了撇嘴,故意扬了扬手中的梅花枝,问道:“这位道友,可是觉得我折了这梅花,碍了你的眼?还是说,你也想折一枝,却不好意思开口?”
戚桓眸光微凝,剑鞘上的霜纹泛起寒光。他沉默得像一尊冰雕,唯有被山风吹起的发丝泄露了一丝躁意。
他总觉得,少女的这双眼睛似曾相识,眼波流转间,恍若故人重逢。
晚苏木轻哼一声,翻身上马。她随手将新折的梅花别在腰间,心想何必与这冷面男子多做纠缠。缰绳一紧,马蹄扬起尘土,她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可那白衣绣鹤的身影却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晚苏木暗自皱眉,正思索着如何甩开这人,目光却不经意瞥见自己护腕上未干的血迹。
她忽然明白了。
这副模样,任谁见了都会起疑。若是换作自己,怕也会这般戒备。念及此,她反倒释然了——这人既未拔剑相向,倒也算得上君子。
数十里路在蹄声中流逝。远处,几道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一抹明艳的橙影闯入视野——是个约莫十六的少女,杏眼灵动,正歪着头好奇张望。她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目光时而关切,时而狡黠,像只揣着秘密的雀儿。
晚苏木刚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闻剑啸破空。先前那御剑男子已倏然掠至前方,白鹤翻卷间,稳稳落地。
他背剑而立,身姿如松,可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却始终锁在她身上,仿佛她袖口未净的血迹是道待解的符咒。
晚苏木被他盯得脊背发麻,策马经过时终是没忍住,侧首抛出一句:“这位道友,我不是坏人。”
戚桓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语气冷得像冰:“嗯。”一点都不像相信了的样子。
就容不得玄衣染血的人自证清白么?
晚苏木挑了挑眉,罢了,横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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