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制冷声。
简绥站在机器前,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排列整齐的薄荷糖。
硬币在投币口旋转三圈才落入机器,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走廊产生轻微回音。
当糖果滚落取物口时,掌心里的薄荷糖纸突然粘住手指,他想起那晚的带着酒精味的薄荷糖,耳尖不经意的微微发红。
远处,实验室的自动门缓缓关闭,将最后一丝阳光隔绝在外。
简绥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天气预报图上的锋面云团正在东移。
雾霾如同一层厚重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笼罩着整座城市,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与混沌之中。
远光灯在雾霾里挣扎着,发出昏黄微弱的光,却又如同浸了水的毛玻璃,光芒四散,只能在地上晕开模糊的光晕。
货车司机坐在驾驶座上,身体随着车辆微微晃动。
他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指节敲打方向盘的节奏逐渐紊乱。
连续十二小时的驾驶让挡风玻璃上的路标开始重影,可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只能强打起精神,紧紧握住方向盘。
「再撑半小时......」
货车司机心里默默念叨着,这简单的六个字,此刻却像是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心头。
突然方向盘的偏转角度超过安全阈值,方向盘在司机无意识的动作中缓缓右偏,货车如同一个失去了控制的梦游者,开始缓缓向对向车道滑去。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可这声音在货车司机的耳中,却仿佛被隔上了一层膜,显得那么遥远。
黑色S580奔驰的夜视系统在雾霾中描摹出青灰色的道路边缘。
车窗漏进的冷风,带着丝丝寒意,刺痛着梁勰的太阳穴。
梁勰伸手摸向空荡荡的口袋,才发现没有烟。
那空荡荡的口袋,就像是他此刻疲惫不堪又毫无生机的灵魂。
梁勰烦躁地翻着储物格,打火机在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是某种倒计时,每一声都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又加了一道砝码。
“淦!”
指节砸向方向盘的闷响,被突如其来的金属撕裂声所淹没。
货车司机惊醒时,货车的右前角已经楔入奔驰的左前翼子板。
撕裂声响如同折断肋骨时的骨擦音,安全气囊爆开释放的粉末在口腔留下苦杏仁味的涩感。
梁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俺滴娘诶……”
货车司机颤抖着爬出驾驶室,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见奔驰车门扭曲变形,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奄奄一息。
穿灰衬衫的年轻男人伏在方向盘上,额角的血线在月光下像条暗红色丝带,刺痛了货车司机的眼睛。他的膝盖撞在车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车……得赔多少……”
这个念头在货车司机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此刻的他,早已被恐惧和自责填满,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些。
司机的手机在掌心打滑,第三次才按对报警号码。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向接线员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救护车的蓝光刺破雾霾时,半片香樟叶还粘在破碎的车窗上,像是死神留下的标记。
在无人注意的副驾驶座下的文件袋因撞击滑至门边,夜风卷着纸片沿排水沟游走。
穿反光背心的男人蹲下身,鞋尖不着痕迹地一拨,那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
梁勰被抬上担架时,最后一片遮住排水口的香樟叶被风卷走。
监护仪的电流声单调而有节奏地响着,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微微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护士调整输液器的动作让他想起处置室的微量注射泵。
窗外,月亮卡在楼顶通风管道间隙,弯成同样的锐角,仿佛是命运对他的一种嘲讽。
“……三根肋骨。”
医生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个念头沉入黑暗前,他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
凌晨两点四十分,尖锐的手机震动声在死寂的黑暗中骤然炸响,像监护仪突然拉平的警报声,将简绥从睡梦中无情地拽出。
“喂?”
简绥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沙哑嗓音,像是沉睡中的困兽发出的低吼,每一个音节都透着疲惫与茫然。
“西城区人民医院急诊科,请问是梁勰家属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寂静,每个字都精准刺入神经末梢。
“什么事?”
简绥的呼吸一滞,睡意瞬间消散。
“伤者通讯录里置顶了你的电话,他出车祸了,轻度昏迷,需要家属签字。”
“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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