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师，"夏语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磁带，"手机...其实不是我的。"
她余光瞥见老梁的钢笔尖在成绩单上顿住，洇出个小小的墨点。
老梁摘下老花镜，镜腿划过泛黄的月考排名表。
夏语的名字像株新生的竹笋，从倒数第三页艰难地挤到了中游。"上次月考数学91分，"他忽然翻开错题本，莫帆用荧光笔标的重点在纸页上闪着嫩黄的光，"比期中提高了37分。"
夏语感觉耳后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发痒。她看见自己期中试卷从文件夹里滑出来，那道莫帆教了三遍的立体几何题旁，还画着个加油的卡通猫。
"保证书我收下了。"老梁突然把手机推过桌面，钢化膜上的裂痕映着窗外的梧桐叶影，"但有个条件。"他食指敲在排名表第十名的位置，那个数字恰好被茶杯水渍晕开，像朵将绽未绽的墨梅。
夏语抱着作业本走出办公室时，梧桐叶正巧飘落在她发间。莫帆蹲在走廊拐角数蚂蚁，蓝色帆布鞋上沾着草屑，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马尾辫扫过墙壁上"静"字的最后一笔。
"老梁开出的赎金是..."夏语晃了晃手机，钢化膜裂痕把莫帆的脸分割成错位的拼图，"下次月考前十。"
莫帆跳起来时带翻了三只搬运面包屑的蚂蚁。她抓过夏语的错题本，圆珠笔在封面唰唰划出作战图："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吧。"笔尖突然顿住，"把你游戏账号给我保管。"
蝉鸣在香樟树梢掀起热浪，夏语摸出那颗被体温焐热的薄荷——这是她们约定的"学习模式"启动信号。
预备铃刺穿走廊的喧闹，莫帆突然把什么塞进她手心。是张皱巴巴的答题卡，背面用红笔密密麻麻写满公式，最底下画着个龇牙笑的火柴人举着"前十"的旗子。
夏语忽然觉得前十名的距离，或许比游戏里那个始终无法突破的弯道要近得多。
自习室的阳光被窗棂切割成菱形金块，夏语的睫毛在光晕里投下细密的影。
她歪头枕着左臂，右手还虚握着莫帆借她的荧光笔，笔尖在物理卷子上晕开一小片橙黄，像坠落的夕阳。
莫帆第无数次划掉草稿纸上的错误公式时，听见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夏语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小臂上还留着上周打闹时的圆珠笔印——是莫帆画的笑脸，此刻被压得变了形。她轻轻抽走夏语指间的笔，把校服外套叠成方块垫在那人泛红的脸颊下。
"这道全等三角形..."前排学霸的嘀咕声突然被走廊脚步声打断。班长敲着门框喊"主任来了"时，莫帆正解到最关键的全等三角形判定。
她慌忙推夏语肩膀，却见对方突然像被抽了骨头的猫，软绵绵往桌下滑。
"手...手动不了了..."夏语眯着睡眼拖长音调，右手指尖可怜兮兮地勾着莫帆袖扣。
晨光在她鼻尖凝着细小的汗珠，随着抽气声轻轻颤动。
莫帆的圆珠笔啪嗒掉在地上。
她抓过夏语左臂的瞬间，指尖触到皮肤下细微的电流感——像是上周被静电打到的感觉，却更绵密温热。
"这里，"她拇指按上曲池穴，"还有这里。"顺着臂臑穴往下揉捏的动作，带着老中医家特有的韵律感。
夏语突然弹坐起来："神医啊！"
她甩着恢复知觉的手臂。
莫帆低头捡笔，藏住嘴角的笑。
月考放榜那日，梧桐叶开始泛黄边。夏语挤进人群时，莫帆正踮脚往榜首贴错题集。第十名的位置空着，她的名字卡在第九格，像颗突然跃出海面的小珍珠。
"第三呦～"带笑的吐息扑在耳后，夏语转身撞见莫帆晃着成绩单。
阳光穿透纸张，那些被红笔圈住的错题变成半透明的羽翼。她突然发现好友在排名表第三栏的名字，正温柔地笼罩在自己的第九名上方。
莫帆变魔术般摸出颗薄荷糖，糖纸折射出七彩光斑："奖励升级了。"
她指尖点着夏语跃升的名次，"下次要这个位置。"说的是自己所在的第三名，眼睛却望着榜首飘扬的流动红旗。
“就是，直接拿下你。”夏语自豪的仰起头。
她摸着尚有余温的药包，想起莫帆父亲坐诊的中医馆，橱窗里总摆着会报时的木雕布谷鸟。暮色中的鸟叫声，她忽然觉得那些苦涩的药香，都化作了排名表上甜蜜的墨迹。
喜欢她和她的漫长告别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她和她的漫长告别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