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个一身灵气的少女，总是在同他喋喋不休地讲话。
“褚公子，你看你看，下雪了，好漂亮，我们堆雪人吧。要是你不想堆雪人，打雪仗也可以的。”
“褚公子，你好厉害，懂得真多，你可不可以也教教我。”
“褚公子，你吃饭了吗？要是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啊，我请客，我爹不在，没事的。”
“褚公子，我会弹琴，要是你无聊的话，可以来听我弹琴。”
……
慢慢地，她不再叫他“褚公子”了，而是变成了“你”。
“你真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御史，比我爹厉害多了。”
“你要吃话梅吗，街上买的，很甜很好吃，来一颗嘛。”
“你会下棋吗？教教我呗，我姐总是说完很笨，她教不会我。”
“你长得真好看，你有喜欢的人吗？”
……
记忆中断，他也被拉回到了现实，但是仍不死心，发问道:“难道你从未……对我动心过？”哪怕她说只有一点一丝，于他而言也足够了。
徐姌斩钉截铁道:“从未!我只当你是我姐夫，只有亲人之谊，仅此而已。”
再也忍不住了，悲伤如河水决堤，冲出了他的心房。一滴眼泪掉出了他的眼眶，落在手掌上，无情地灼烧着他的皮肤，烧得人火辣辣地疼。
三百多个日夜，数十次共同死里逃生，竟只有他一人产生了情愫，而她——从始至终只是把自己当未来姐夫？
可明明，一开始，他们不是这样的，他想起来了，是在他和裴均一同接到来信。他父亲已经替他决定:为他求娶裴家大女儿为正妻，从那以后开始，她才慢慢疏离了他。
也怪他当时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不知道何为情，分明是自己亲手将人越推越远的，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怪她？
徐姌不知道的是，自己也流出了眼泪，在褚钰看来，真是一副“稀里哗啦”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爱惜。可她自己没有察觉到，只是觉得眼起了一层薄雾，遮挡了视线。
褚钰想为她抹去眼泪，手到半空中，他又想到她是抗拒他的触碰的，又把手收了回来。
给自己拭去了泪水，他故作坚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好，那……我们应该还是朋友吧？”
徐姌没有吭声，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过去的那些情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自己也早已分不清真假。
褚钰无奈，起身，把脸背对她，悄悄流下了眼泪，却又故作轻松:“你不愿意，便当我没说，我走了，你……多保重!”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褚钰真是后悔至极:若是当时自己再勇敢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徐姌心里很不舒服，她垂首攥着被子，指节泛白，喉间似哽着团浸了醋的棉絮，酸涩从心口漫到眼眶。掌心沁出冷汗，心跳像漏了节拍的鼓，胸腔里闷得发慌，仿佛被人攥住了心脏，连呼吸都带着钝痛。喉头滚动数次，终究只咽下一声叹息。她反应过来，准备使劲掐自己保持清醒，这才发现，泪水早就打湿了她的衣衫。
她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真是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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