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宗紧追在我身侧。他披头散发,神色木然,斗篷不知何时已经摘去,短打青衣被晚风鼓动发出乌鸦扑扇翅膀的声响。那柄弯刀迎头劈来,刀刃在逐渐高升的月亮下泛起寒光。
我连忙举起弓阻挡,虎口被激烈的碰撞震得几乎撕裂,身子也被这股强劲的力道推出去,差点从马上摔落。还没稳住身形,两匹马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厚重的毛皮包裹着粗壮的肌肉相互挤压,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我像一颗被踢飞的石子般跌到地面,吃进一大口黄土,呛得几乎断了气。不等我起身,杜文宗勒马掉头快速朝我奔来,那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宛如一声声催命的符咒,每一声都让我心脏猛地一缩。
慌乱之中抓起一支箭翻身坐起,惊觉两只前蹄高高悬在眼前,就要踩碎我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变得悠长而缓慢。我看见马鬃随风波动,杜文宗身后的斗篷如旗帜般扬上天空。
周围黄土滚滚,空气越来越稀薄,黄昏后的风凉飕飕吹过耳畔。
我拉开弓弦。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顺着颧骨滑进耳朵。尖利的嘶鸣响彻云霄,那高大的马身轰然倒下,溅起的沙土中混着浓重的铁锈气息。
杜文宗早有所料,稳稳当当跳下马背,将弯刀斩向我的腰腹。我一骨碌起身,快速摸向背后的箭囊,心里一惊。
里面空空荡荡,一支箭也不剩了。
真糟糕,我心想。眼睛飞快扫视周遭的一切,企图找到任何能救我性命的东西。
方才的追逐当中,我们早已偏离官道来到一片荒草丛生的野地,四周除了我们俩再无旁人。他比我身形高大,手里拿着锋利的刀,而我只有一把毫无作用的木弓,既不能劈也不能砍。
必须得拿回马肚子上那支箭。
他并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弯刀发狂般冲上我的脸。我踉跄着四处躲避,蹭了满头满身的灰,前胸后背都被割开好几处血口,疼得我眼前发黑。
好在总算靠近马肚子,那支箭镞头部深深埋在马的体内,尾部的白翎已被染成红色。
我快速拔出箭,刹那间刀光再次撕裂空气,呼啸着朝我劈来。我仓皇后撤,躲避不及,拿木弓挡在身前。
一抹得逞的微笑从杜文宗嘴角漏出,他的手臂微微一压,刀尖挑断我的弓弦。
啪。
断裂的弦在空中划出一道凌乱的弧线。
蚕丝松散开来,轻缓而无力地垂下。
有那么一瞬我的脑袋停止思考,无措地握着手中射不出去的弓和箭,只知道退避与躲闪。他发觉我的动作不似之前那样机灵,立即劈头盖脸攻上来。
两人在长满杂草的黄土地上纠缠翻滚,他的刀刃送至我的脖颈时,我听见马蹄声如躁动的鼓点般朝这儿靠近。
他也听见这滚滚蹄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便放松警惕,两颗黑豆眼飞快朝来人瞥去。
我瞅准时机将箭镞刺进他的侧腰。
他吃痛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也不大稳当,被木弓重重砸倒在地。
“殿下!”一个随从翻身下马将我搀扶起来,另外两个前去捆人。“殿下,黑风帮众已被降伏,属下来迟,您,您还好吗?”
“我没事。”我仍戒备地盯着杜文宗。他听闻黑风帮落败后微微抬起下巴,漆黑的眼瞳之中怒火闪烁,像深夜里摔碎在宁华殿前的琉璃灯盏。
我整了整衣裳,擦干净脸和手。
“走吧。咱们去找瑠国公领赏。”
西原地区地域辽阔,主要以草原为主。草地上很多人放羊,毛茸茸的绵羊群好像一朵朵盛开的小白花,在风中微微摇曳。当地人大多穿着裙装和皮制马甲,脖子上带着羊角磨成的串珠,腰间缠着长鞭,神态有些疲惫。
我问城官灾民都在哪,他说都在南边,喧哗镇、迷河城附近最多。
“为什么?”
“他们害怕瑠国公。”
我并不明白这话。印象里瑠国公并非刚猛凶恶之人,相反还颇有仙骨,面相和善。早些年他因颇为英俊的面容很受宫中女子青睐,又因进宫时总带着西原特产或帝邦民间的新奇玩意儿,我小院中那些好嬉之人都很喜欢他;近几年他得了病,身子日渐瘦弱,像根风吹即倒的麻秆,笑容也不再常出现在他脸上,却也称不上可怕。
想想大约有两年未见过面,不知他现在病情如何了。
我问城官灾民为何会怕他,城官说,“老百姓哪有不怕老爷的。除了林岫那种千年才出一个的恶徒,还有谁敢不把老爷放在眼里?”
春喜指指被五花大绑的杜文宗。城官:“也除了他,他脑子有毛病。”
红铃儿帮我往身上擦药膏,听见我们的交谈小声笑道,“殿下,您想想宫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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