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已关门进屋。
应该...没看见吧。
登记完信息,跑堂恭谨递还玉佩,神色如常走了。
段凌霄回屋,捡起桌上散落的绷带。烛火下,少年身姿挺拔,眉眼微微耷拉,思索着一圈圈缠绕绷带。
罢了。
日后都不摘下。
这时,身后窄窗传来“磕咚磕咚”的声响。
猜到是谁,他迅疾扎好绷带,还在低眉整理打结处,人已迈步走去,拉开窗扇。
砰!
迎面飞来个坚硬物,正击他额心。
“啊呀,恩公!”千秋尔捂嘴惊呼。
段凌霄应激地眉眼紧皱下,没抬头,先摊开掌心接住落物。一颗小金铃铛,做工精巧,雕刻有层叠簇拥的花瓣,底部还有小猫爪印。
“恩公,我不是故意的...快还我吧!”一只素白掌心伸来窗台前。
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段凌霄淡漠捏起铃铛,轻抛向那只掌心,这才抬眼。
她已取下假面。
但似乎很喜欢那顶瓜皮小帽,还没脱下,不老实地将半个身子压出窗台,鹅蛋脸清丽,微垂眼时,竟还有几分柔婉。
但一抬眸。
就像现在。
她从窗边小桌端起苦涩的药碗,双手捧来,纵使自水雾的白气中看去,那双眼,仍太明亮。
“恩公,喝药啦!”
“多谢。”段凌霄轻淡应声,接过药碗。
单说明亮还不够,她的眼有股天然昂扬的少年气,甚至...野山里的莽气。
他打量千秋尔,千秋尔也在瞧他。
想是内伤发作,惹得一身湿汗黏腻,少年已洗浴过,又不想散发见人,便随意扎了下长发。
低马尾垂肩,深色外衣松披,白如堆雪的脸。
病弱冷美人。
他坐到窗前桌边喝药。
“明日就出发吧。”
灯下,他清冷的声音微哑,星眸恹恹,有些倦怠。
这瞬,千秋尔错觉见到某个故人,不由攥紧窗扇,指尖泛青。
“怎么?”他敏锐捕捉到她的异样。
却见千秋尔皱鼻四处闻,凑近衣袖立刻大喊:“啊呀,恩公那么香,我却这般臭,不行,我得洗洗去!”
闻言,少年垂额,俊面薄红,有丝懊恼地眉心轻蹙。
这只妖怪,总粗枝大叶的心直口快...
怎能、说男子香呢?
千秋尔抱起木盆,塞了毛巾篦子,哒哒哒下楼去浴堂。再回来时,对面窗扇已合,只可见朦胧身影坐于窗前。
千秋尔托腮,黑发如瀑,隔窗凝望他。
除去天上那位判官,她没见过比他更白的男子。提到判官...千秋尔抬起食指,虚虚描摹纸窗上少年的轮廓。
一样冷矜傲然呢。
“执迷。”千秋尔撇嘴,模仿那人正经语调,食指轻点。
突然,窗前的影子站起,吹熄烛火。
房间彻底黑暗。
千秋尔收起指尖,微微一笑,转身回屋。
闭目打坐去咯。
——如今,还得勤修啊。
-
段凌霄并没睡。
他仍坐在桌边,面色寡冷地擦拭长剑。
七尺长剑横亘桌面,沾着泠泠月光,杀机暗伏,寒芒凌厉。他捏块帕子,眼皮半垂,长指沿剑刃徐徐而过。
他思索事情时,习惯擦剑。
——越严重,越血腥,擦得越慢、越温柔。
此刻,那双冷峻白皙的手,透着沉稳的杀意,耐心抚过。
若九州盟不接这无证悬案,怎么办?段府上下,岂能平白死去?
但如今与这冯通,他单凭修为确不可敌,那...来阴的呢?
所谓灯下黑,何不易容伪装,从千秋尔那拿上几粒剧毒,掉头主动找那老王.八。
可此法终究耗时又冒险。
须得等稳妥的法子不可行,再试。
段凌霄沉思着,忽然瞥见乾坤袋中竟飞出数朵粉紫花瓣。
“表妹!”
——中断的千百度搜寻,终于又有指示。
按理说,他内伤在身,不可用灵力。但段凌霄此刻可顾不得,他捏诀念诗咒,单薄的眼皮微垂,透出股凛冽霜雪气。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话落,粉紫花瓣纷飞涌泄,花雨狂乱,瞬息盘旋整间屋子。黑衣少年在这梦幻暴雨中,长身独立,浑身冷肃。
他抬起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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