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那有节奏的打更声伴随着沙哑的嗓音:“丑时四更,天寒地动,小心地滑。”
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与入秋时节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干叶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黑暗中奏响的诡异乐章,让这原本就静谧的夜晚显得异常恐怖。
打更人每走十几步,就会敲响一次手中的更具,用那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嗓子重复喊着:“丑时四更,天寒地动。”
当他踩着满地枯叶经过破庙时,布鞋突然陷入某种粘稠的阴影。
庙门洞开处,一簇篝火正在熊熊燃烧,一旁还躺着熟睡的孩童。
老更夫浑浊的眼球突然泛起死鱼般的釉光,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的吞咽声。
就在他抬脚跨过庙槛的刹那,斑驳的门框上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朱砂符咒。
一道金光如鞭子般抽在他胸口,肉类的焦糊味顿时弥漫开来。
"嗬...嗬..."他踉跄后退,被灼伤的皮肤下渗出脓血。
这时一枚冰凉的扇骨抵住了他干枯的脖颈。
"老人家。"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深夜当值,真是辛苦"
沈七的暗红色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月光将两人的影子绞成麻绳。
老更夫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咔"声响,当他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时,沈七还无预兆歪头,直勾勾的冲他笑。
十分瘆人
当啷——
铜锣砸在青石板上。
"妖...妖怪啊!"更夫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去。
却见对方忽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缓缓向他走来。
“嘘,可别吵醒刚入睡的孩童”
慌乱中抓起一把沙土扬向沈七,随即连滚带爬地逃入夜色,连更锣丢了都顾不上捡。
沈七轻摇折扇,砂石簌簌落地。
他望着更夫远去的方向,眼中猩红渐褪,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忽然轻笑出声:"跑得倒快。"
夜风穿堂,沈七抖落衣上寒露回到庙中。
火光映照下,君非池蜷缩如虾,单薄的身子在偌大的旁破庙中时不时轻颤。
沈七解下外袍轻轻覆在他身上,指尖掠过少年嶙峋的肩胛时顿了顿——这触感让他想起雪山上挨饿的幼狼。
沈七常年在雪山闭关修炼,对他来说,那里的寒冷要比这里强烈百倍,所以这点低温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但君非池只是个凡体,可就不一样了。
"装睡的小孩..."沈七忽然蹲下身,拾起枯枝在地上画了只龇牙咧嘴的小乌龟。
"可是会变成王八的。"
枯枝"咔"地折断,他变戏法般摸出块红砖,在掌心掂了掂:"或者...永远睡下去?"
阴影笼罩的刹那,君非池猛地弹起,后颈寒毛根根直立。
眼前人执砖含笑的模样,活像话本里专吃童男童女的山魈。
"啧,真可惜。"
沈七手腕一翻,砖块划出抛物线消失在夜色里。
他懒洋洋躺倒,叼着根狗尾巴草哼起欢快的小调。
草茎随着呼吸上下晃动,在君非池紧绷的视线里晃出一片残影。
篝火噼啪作响,与沈七的哼唱交织成奇异的安眠曲。
君非池强撑着眼皮,却在不知不觉中被这韵律裹挟。
他起身时,鬼使神差地将那件外袍凑近鼻尖——清冽如初雪消融,又似深山里不为人知的寒花暗香。
将外袍仔细叠好放回原处,君非池退到另一端。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望着穹顶破洞中漏下的星光,耳边仍萦绕着那挥之不去的小调。
不多时,便也在这夜色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三秋之际,昼夜长短已然分明,夜的幕布肆意延展,长于白昼。
寅时正四刻,四下里依旧是浓重的黑暗,仿若被浓稠的墨汁所浸染,目之所及,混沌一片,伸手亦难见五指。
就在这般如墨的幽暗中,“咚 -- 咚,咚,咚,咚”,打更之声清脆而有节奏地传来,“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悠长的吆喝声准时划破寂静的夜空,,新的一日即将拉开帷幕。
二人这一夜皆是睡得极为沉酣,一夜无梦。
晨光初透,沈七被水滴声惊醒。
他懒懒地掀开眼帘,正看见君非池逆着晨光站在庙门口。
孩童浑身湿透,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瘦削的身躯。
发梢的水珠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
两条鲫鱼在他指间疯狂扭动,鱼尾拍打出串串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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