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明远为什么选择你吗?"雪祭司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因为火凤血脉暴烈,需要最坚韧的容器。"
裴云川没有回答。他的手掌贴在沈砚心口,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心跳。冰层下的银丝已经侵蚀到泪痣边缘,像无数贪婪的触须想要吞噬那最后一点红色。
水潭突然掀起波浪,一个巨大的气泡在两人身边破裂,释放出刺鼻的硫磺味。裴云川趁机抱着冰雕退到墙角,发现这里的石壁刻满细密文字——是沈明远的笔迹!
"青州堤坝非天灾……冰傀孵化需万人怨气……"裴云川的手指抚过那些仓促刻下的字迹,突然在最后一行停住,"阿灼心口玉碎可破阵?"
怀中的冰雕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裴云川低头,发现沈砚胸口的冰层出现新的裂纹,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心脏跳动得快了些。他立刻将额头贴在冰面上,仿佛这样就能传递思绪。
"你能感应到这些文字对不对?"他轻声问,指尖沿着沈砚心口的泪痣画圈,"你父亲说的玉碎是什么?"
冰层内忽然泛起微光,那些银丝奇异地蠕动起来,在冰中组成模糊的字形:"父…玉…在…你…"
裴云川一怔,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贴身佩戴的玉坠——正是五岁时沈明远塞给他的那块。玉坠通体碧绿,唯有中心一点赤红,形状竟与沈砚的泪痣一模一样!
水潭中央传来雪祭司的怒吼。裴云川转头看去,只见对方手中的火心玉碎片正在变黑,王座上的图纸一张接一张自燃起来。
"现在!"他将玉坠按在沈砚心口的泪痣上。
刹那间,耀眼的红光从两者接触处爆发。冰层中的银丝如活物般扭曲退缩,沈砚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冰封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出一缕带着金色光点的白气。
"将…军…"
这声呼唤轻得像羽毛落地,却让裴云川的心脏狠狠抽痛。他更加用力地抱住冰雕,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里:"我在,一直在这里。"
冰层融化的速度加快了,沈砚的右手已经完全挣脱束缚,苍白的手指虚弱地抓住裴云川的衣襟。他胸前的银纹仍在,但泪痣周围已经恢复原本的肤色,在红光映照下如雪地里的朱砂。
"父亲…骗了…所有人…"沈砚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要喘息片刻,"火凤…本是…你…"
裴云川用手掌包裹住沈砚冰凉的手指,发现对方指甲尽数碎裂,指尖血肉模糊——是在冰层内部刻字时伤的。他喉咙发紧,低头将唇贴在那些伤口上,尝到了铁锈味和冰雪的气息。
"别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沈砚却摇头,挣扎着抬起手,抚上裴云川心口:"雪祭司…要的是…极端情绪…产生的…能量…"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血丝,"越是…在意我…火凤之力…越强…"
这句话像利剑刺穿裴云川的胸膛。他想起青州重逢以来自己的反常——对沈砚莫名的关注,那些不受控制的保护欲,还有梦中总出现的火焰……原来都是被刻意引导的觉醒过程。
水潭突然沸腾,雪祭司的身影出现在浪尖。他脚下的水凝结成冰桥,一步步向两人逼近:"多么感人的重逢。可惜赤君没说全——当他体内的火种完全回归你体内时,就是他灰飞烟灭之时。"
裴云川的青翼瞬间展开,将沈砚严严实实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引得雪祭司大笑:"就是这样!保护他,愤怒吧!你的情绪越激烈,仪式完成得就越快!"
沈砚的手突然抓紧裴云川的手腕。他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虽然虚弱,却清明如初。
"记不记得…"沈砚气若游丝,"你说过…讨厌我的眼睛…"
裴云川呼吸一滞。那是他们初见时的场景,十四岁的他对着刚入府的沈砚冷嘲:"最讨厌这种含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就烦。"后来三年,沈砚总是低垂着眼帘与他说话。
"那是…"裴云川声音沙哑,"那是因为我不敢看。"
沈砚微微睁大眼睛,长睫上凝结的冰晶簌簌落下。
"每次看着你的眼睛,我就心跳加速,像得了怪病。"裴云川将额头抵在沈砚的肩上,青翼微微颤抖,"后来才知道,那是…"
"将军!小心!"
沈砚突然用力推开他。一道冰矛擦着裴云川的脸颊飞过,深深刺入沈砚刚刚解冻的右肩。鲜血涌出的瞬间,裴云川听到自己脑中某根弦崩断的声音。
炽热的金焰从心□□发,顺着血管流遍全身。背后的青翼燃起烈火,每根翎羽都化作火焰刀。裴云川抱起沈砚,轻轻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转身时眼中的金光已经盖过瞳孔原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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