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成章，酸得亲松、得体、幽默、愉快，晓晴也由不得再次报以嫣然一笑，道：“您先别惭愧，该惭愧的是我，本来第二天我就该来结账了。”
“要结账的话，就跟我到楼上去吧。”他说。
他眼中有一种渴望，让她无从拒绝，虽然跟父亲只有二十分钟的约定，虽然明知这一上楼不知要耽搁多久，她也只得同意了。
穿过了乱七八糟的餐厅，步上相对清静的楼梯，晓晴就把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先前你在哪里？”。
“在楼上，我办公室里。”
“你办公室临街？”
“对。”
“你在我进门之前就看到了我？”
“不是。”
他回答得总是很简洁，但他的笑里别有一种动人之处，这是她能理解到的。
“你在这幢楼里安了监控器？”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道：“不用监控器，我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你二十四小时都留在这里？”
“你信不信，通常，我顶多在晚上打烊的时候才来一趟？”
也许，他说这话是有意要告诉他的某种特别的态度，但她自然不信，就道：“那你酒楼出了事呢？比如说客人撒野，或者想吃白食？”
“这种事儿有专门的人负责解决。”
“解决不下来呢？”
“就把他放了。”
“你放过多少人？”
“只一个。”
“从此以后你就安享太平？”
他用明白无误的浅笑来回答了她。
已经到了三楼，两壁厢全是雅间，见不着一个人影，但他还有继续上楼的意思。晓晴往楼下退了一步，便不再走了。
“对不起，我想，我不该再上楼了。”她说。
“为什么？”他诧异地问道。
“我不习惯，”她略略迟疑了片刻，就难为情地坦白道：“跟异性单独相处。”
他在上面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脸颊倏忽之间却变得通红。他搓着手，不知所云地道：“哦，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对不起，”同时，他的眼睛一会儿又看看楼上，一会儿又看看她，似乎在期待着她改变主意。晓晴想不到他竟会这般易于羞涩，面对面皮比自己还要薄的人，人们通常更能厚颜以待。她静静地立在楼下以一种过来人的沉稳姿态毫不避忌地仰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小男生的纯情外露。她觉得这种情形很有趣，她明白无误地感觉到自己的气势压倒了他。
他被她看得更是不知所措，揉了好一阵手腕，似乎才省过神来。他挠着头发，十分窘迫又无限失望地道：“那，好吧，我们下楼。”
回到二楼，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手已经从头上放下来，他转身对后面的她道：“这里有人了，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吧。” 她能够看出来，他看她的眼神更柔更深更动人了。
她抿嘴一笑，跟着他进了一个雅间。他从大圆桌下抽出一张椅子请她坐下，她就抬起脸对他道：“你去把账单拿来吧。”
他正在抽出她旁边的另一张椅子。听了她的话，似乎觉得有趣，就支撑着椅背，俯望着她的眼睛深笑着道：“一定要拿账单吗？”
他的声音别样的温柔，眼中的笑意也别样的温柔，令自认为已经是情场老将的她也不禁心内一荡。她老成持重地掉开了视线，老脸皮厚却也压不住羞涩渐渐泛出了红晕。
“你妈妈好些了吗？”他在她身旁坐下来，关切地问道。
热烘烘的脑组织没有更多的思维能力，她老老实实地道：“她的身体更差了。”
他沉默了。她想她又说错话了，吃了他的大补汤还说身体更差了，她安的是什么心？不过，将错就错吧，家里的事，也用不着跟外人多加解释。
“那银针，你给你妈妈没有？”他幽然而问。
“给我妈妈？！”晓晴不明其究，他并没有特别交待一定要给她妈妈啊？
“我送你两根，一根是你的，一根就是你妈妈的。”
“为什么？”她更为诧异。
“银针可以试毒。”
“你认为有人想要毒死我们？”她惊问，神经末梢又抓紧了。
“至少可以作个防备。”
“谁想？！你知道？！”
他望了过于激动的她一眼，就把视线幽幽地射着桌面，就幽幽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定居吗？”
他来这里的因果关系跟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呢？晓晴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这里是我母亲的故乡。她在世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她门前的长江。我把她的骨灰洒进江里，就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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