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自然早就替心爱的儿子找好了书童,怎知临到头却受到了二夫人的反对。二夫人言道,家中有位长公子乃是事实,若常年拘着,难免会被有心之人诟病。再如何也是家中长子,不若藏了白发,以伴读之身与二公子一道入书塾识字念书,也算江家不曾亏待了他。
江老爷起初怕江怀乐的异常被他人察觉,想着不如请个西席在家中随便教一下了事,无奈二夫人百般苦劝,加之二公子舍不得兄长,希望兄长能陪伴左右,竟是应了。
是以,江怀乐在外头,便做起了自家弟弟的“伴读”,以字为名,称江明川。
说是伴读,实则跟班。
二公子在外拿着父亲之命说事,不仅从未认过他这个哥哥,只称远亲,人前人后更是以对待跟班的态度待之,各种使唤。
江怀乐这段时间为了照料齐烨梁的伤势,假装生病,二公子怕被波及,“大发善心”允了“伴读”的假,自个儿去书塾了。江怀乐原以为这样的好日子还能持续一段时日,不想他与齐烨梁之间竟然生了意外,如今两人只打个照面都会相顾无言,既然如此,不如回书塾,以免两人之间更加尴尬。
“怀杨,你且说说。”江怀乐愣神间,郭夫子放下典籍,喊了坐在最前方学子的名字。
被点到名字的学子缓缓站了起来。
他身着宝蓝色镶金边圆领袍,面如冠玉,正是江家二公子、江怀乐同父异母的弟弟,江怀杨。
江怀杨略一思索便就着郭夫子提出的问题有条不紊地阐述起来。他思路明确,吐字清晰,郭夫子边听边捋着胡须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你此番虽得中乡试,但天下之大,能人甚多,思学一道,更是永无止境。待到了京城,需得戒骄戒躁,静心向学,才是正事。”
“学生知晓。”江怀杨躬身作揖,坐下前忽然朝江怀乐所在方向瞥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炫耀的笑容。
江怀乐眉头都未动一下,权当看不见。
他这位好弟弟从小便是家里的金疙瘩,衣食住行俱是最好的,偏偏他用着还不算完,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受了他人赞扬都要到自己面前显摆一番,这么多年了,也不嫌腻味。
江怀杨见大哥毫无动静,气得低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旁边一个身材略显肥硕的公子哥儿趁着郭夫子不注意,拍了拍江怀杨的胳膊,丢了个小纸条给他。
——莫气,那边都打点好了,今日定要他好看。
江怀杨捏住纸条,神色这才好转。
郭夫子毕竟上了年纪,身体不如以前,不能久坐,他瞧着时辰差不多便宣布放学。学堂里顿时有了生气,一群学子纷纷起身,三三两两与好友凑在一处,讨论起这几天城内发生的新鲜事。
江怀杨拉过胖公子哥儿,低声道:“人呢?怎地还不来?再晚点夫子都要离开了。”
对方安慰他道:“腿脚不灵便自然走得慢,放心,应该快到了。”
两人正说着,一位穿着米色长袍的青年一瘸一拐地步入学堂。他面色惨白,左腿还绑着夹板,衣袍粗糙的布料和周围锦衣公子们看起来格格不入。
比起见到此人都在窃窃私语的学生,正准备离去的郭夫子却怔住了。他看着青年,片刻后叹了口气:“进哲,你该在家中好好修养才是。”
名唤李进哲的青年拖着瘸腿,勉力上前,一把抓住郭夫子的手。他嘴唇颤抖,像是在惧怕什么,想说又不敢说。
出书塾的路被留下来看热闹的学生们挡住,江怀乐见无法趁乱偷溜回去,只好独自缩在角落里,低头不语。
李进哲此人虽然在书塾中和他无甚交集,他身上发生的变故江怀乐却有所耳闻。
大璋科举一是参与乡试、省试,一路考上去,二是靠名士举荐。郭夫子曾中过解元,历经两朝,自是有资格向官吏推举学子赴京考试。李进哲出身微寒,人却聪慧,又肯下功夫苦读,郭夫子不忍其才华被埋没,这一届便推举了李进哲。
这本是一件大喜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李进哲上月底不知为何忽然摔断了腿。临陶去往京城,普通人水路交替得要近两个月,考生们需得备好盘缠,提前上路,以免路上耽搁误了时机。李进哲家中本就清贫,如今伤了腿,更是难以启程。郭夫子虽然惋惜,却也只能再次上报,取消了李进哲的被举荐资格。
李进哲临考之际受此重击,腿伤后便一直待在家中,不曾来学堂,今日不知为何拖着腿伤也要出现。
只见李进哲仿佛终于下定决心,猛地抬头,对着自己的老师哽咽道:“夫子……请给学生做主!”
郭夫子感觉到李进哲的颤抖,心中不忍:“发生了何事?别急,慢慢说!”
李进哲不顾自己的伤处,他挣扎着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夫子,学生的腿伤并不是偶然,而是被人故意打断!”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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