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字如淬毒的针,刺得她心尖发颤。过往种种轻侮倏然浮现,那些被刻意压下的屈辱记忆,此刻竟比诏狱的寒气更教人战栗。
府中盛传曹丕格外优待一名郭姓女史,郭照觉自然也听闻过这般说法,但她只是觉得可笑。她不过是一介孤女,蒲柳之质,怎敢奢望贵胄垂青?不过是公子王孙闲暇时的消遣罢了。
建安十二年春的上巳宴,他醉眼朦胧地掐着她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告"阿照是我的"。可次日清晨,当她捧着醒酒汤跪在内室时,却只换来一句"退下"。
建安十三年丞相南征前的诗会,她不过多看了羊耽一眼,曹丕便当众摔碎玉杯,冷笑着命她拾起碎片。她跪着将碎片一片片捡起,指尖割出血痕,他却拂袖而去,再未提起此事。
那天碎玉割破指尖时,她忽然想起昔年声声唤她''''阿照姊姊''''的小子桓。
多讽刺啊。当年手把手教他核验田籍、折算赋调的"阿照姐姐",如今竟成了他掌中玩物。每一次她俯首帖耳,他眼底的兴味便淡一分——原来所谓"特别",不过是猫戏鼠般的驯服之乐。
炭盆里的火舌舔舐着沉默,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你果然不知道……」曹丕忽然低笑,笑声里淬着自嘲的寒意。他抬手,指尖轻触她发间的桃木簪,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一柄即将出鞘的剑。「原来这是羊景恒送你的。」
他的指节顺着簪身滑下,最后停在刻着『女王』二字的簪头,轻轻一敲。
「难怪……我送你的玉簪,你从不戴。」他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却日日戴着这寒酸的木头。」
郭女王浑身血液骤然冻结——他怎么会知道?
见她瞳孔骤缩,曹丕忽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整张脸显得愈发阴郁。
「是啊,我看见了。」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就在一更前,丞相府西侧那个……专供下人进出的小门旁。」
他的气息喷在她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郎情妾意,情深义重。」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下,郭女王偏过头,唇边溢出一丝血腥味。
「你总说……」曹丕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因为是我的心意,所以珍而重之地收着。」他的拇指擦过她破裂的唇角,「说什么怕府中旁人嫉妒,说什么……只要心里记着就好。」
他忽然暴怒地将她按在案几上,竹简哗啦散落一地。简牍相击之声如金石乍裂。
曹丕指节扣住她下颌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晨光透过窗棂,将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切割成明暗交错的锋刃。
「你把我当什么了?!」
曹丕居高临下,目光冷冽,却见泪水无声地滑过郭照觉的脸颊,似乎映照出她的脆弱与无助。
一滴泪珠猝然坠落,在青砖地上溅开细小的水花。这十二年来的隐忍,三日来的煎熬,她一向苦苦维持的防线终于决堤。
她惊于自己竟始终在他股掌之间,惧于虚情被拆穿后的万劫不复,却又在绝望中窥见一线生机——若这执掌生杀予夺的贵公子对她真有几分情意......
「哭什么?」曹丕冷声问,手上力道却松了几分。
郭女王抬起泪眼,声音哽咽:「公子往日……那般作践我,我怎敢妄想您有半分真心?」
她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袖:「每次我稍稍靠近,您便厌弃……每次我低头顺从,您就索然无味……」
郭照觉死死咬住下唇,可越是压抑,泪水越是汹涌,最终连紧攥的指节似乎都沾满了咸涩。
「妾身……如何敢以真心相托啊……」
泪珠滚落,重重砸在曹丕手背上。那温度灼得惊人,竟让他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
这泪太烫——
烫穿了郭照觉多年来的隐忍伪装,也烫穿了曹丕筑起的心防。
曹丕的表情终于松动。
郭女王看准时机,猛地拔下发簪。青丝如瀑散落,衬得她泪眼凄迷,楚楚可怜。
桃木簪在她掌心脆弱的一折可断。"公子请看,妾身真心不过如此——"。
她拽过曹丕的手,将桃木簪放进他掌心里,素手引着他的掌覆上簪身,"最寻常的桃木,最易折的痴心。"
"咔!"
她狠力一折,簪子彻底断裂。木屑刺入掌心,血珠渗出,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哀哀望向他:「如今,公子手上握着妾的真心了……」
她抬眸,泪光盈盈,「接下来……」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您会如何待妾?」
曹丕凝视着她,眼底暗潮翻涌。良久,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我要你发誓——」他声音低沉,字字如刀刻入骨,「『郭照觉此生,绝不离开曹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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