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爆米花的甜香随风飘来,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小贩的推车前,金黄的爆米花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一袋只要两块钱”招牌让乔潇潇停住了步伐,喉头滚动了几下,她攥紧手里的钱,转身融入渐暗的街道。
回去的路上,乔潇潇在菜市场门口驻足。昨天带来的一个干硬的馒头她三两口就下了肚,粗糙的口感刮得喉咙生疼。摊位上的价签让她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这里的青菜竟比老家贵了一倍不止。最后,她买了一斤西红柿,各个精挑细选,红彤彤的保证沙瓤好吃,她不能白白吃白住人家。
走到楚心柔家门口的时候,乔潇潇停下脚步。她理了理洗得发白的衣领,又低头嗅了嗅袖口。夏日的汗味混着街头的油烟味,但还算清爽。
门铃清脆地响了三声,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楚心柔站在门内,逆着夕阳的余晖,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身上套着一件靛青色的亚麻罩衫,宽大的袖口沾染了几抹颜料,像是无意间落下的星辰。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头,发梢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水彩。她右手执着一支狼毫笔,笔尖的墨汁将滴未滴,在空气中悬着一颗晶莹的黑珍珠。
“回来了?”楚心柔微微歪头,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乔潇潇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塑料袋,塑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嗯,我买了西红柿。”
她举起袋子,透红的果实挤在薄薄的塑料袋里,在夕阳下像是一盏盏小灯笼。
楚心柔的目光在袋子上停留了一瞬,忽然眼睛一亮:“正好我画画渴了。对了—— ”她转身从玄关的矮柜上捧出一个纸袋,“要吃爆米花吗?隔壁刚送来的,甜得发腻,我吃了几个怕长胖。”她皱了皱鼻子,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扔了又觉得浪费。”
乔潇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黏在那袋爆米花上。
金黄的爆米花堆成小山,每一颗都裹着晶莹的糖衣,在光线中闪烁着甜蜜的光泽,她舔了舔唇,馋了一天的食物就这么在眼前晃动,欲.望终究压下了理智,乔潇潇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关上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画架静静地立在暮色中。
画布上肆意泼洒着浓烈的色彩,钴蓝、绛紫与鎏金交织碰撞,宛如整座城市的霓虹被揉碎后倾泻而下。而在那片令人目眩的斑斓漩涡中央,一个纯白的小小身影静静蜷缩,单薄的线条勾勒出环抱双膝的姿态。它像一滴未干的泪珠悬在繁华之上,与周遭的绚烂格格不入。
乔潇潇看不懂那些抽象的色彩,又勾起了心底童年的回忆,她匆匆瞥了几眼,便低头钻进厨房。水龙头哗哗作响,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西红柿鲜红的表皮,也冲散了她心头那点莫名的酸涩。
等她端着晶莹剔透的果盘出来时,楚心柔正在收拾画具。乔潇潇自然而然地凑过去帮忙,动作熟稔地将画笔按粗细分类,颜料管按照色系排列得整整齐齐。
楚心柔看着她问:“你学过画画?”
乔潇潇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她垂下眼帘,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算是吧。”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很小的时候学过。”
太小了,以至于那段记忆已经褪色得几乎透明。乔潇潇只记得画室里阳光的味道,颜料管挤出的清脆声响,还有妈妈的手掌覆在她的小手上教她运笔的温暖。
那时候,生活还没有变成一场漫长的寒冬。
她还有家,有爸妈。
楚心柔眼睛一亮:“要不要试试?”
乔潇潇想要推拒,可嘴里爆米花残留的甜味让她点了点头。当楚心柔要给她挤新颜料时,她急忙摆手:“不用,这些剩下的就很好。”
画笔握在手里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乔潇潇笨拙地调整着握姿,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她下意识回头,正看见楚心柔咬着她买的西红柿,汁水染红了唇角,朝她露出鼓励的微笑,那个笑容像一束阳光,温柔地包裹着她。
再次转过身时,乔潇潇的笔尖悬在画布上方微微颤抖。起初每一笔都迟疑不决,像蜗牛在雨后潮湿的地面留下的痕迹。渐渐地,那些线条开始变得急促而有力,颜料在画布上肆意流淌,灰与黑交织成一片压抑的阴云。
她本只是敷衍地应和楚心柔的提议,可画笔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那些被深埋的痛楚顺着笔尖喷涌而出——父亲酗酒后砸碎的碗碟,母亲深夜压抑的啜泣,伯母粗暴的砸门声,村民们看瘟神一样的眼神……记忆的碎片化作浓重的颜料,一层层覆盖在画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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