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商王果然在沬邑大兴土木,在原有的基础上新建了华丽的楼台宫室。只是原定的迁都计划似乎在王庭内部遭到了不小的反对,因此暂时搁置了。
这些年间,莫名的怪病依然在殷都流窜,好像一个没头没尾的幽灵,隐匿在深巷的阴影中、在人背后发出阴森的冷笑,等转身去探寻时,它又隐去了踪影。
商王带着亲信的贵族和官员们前往新建立的朝歌城中继续寻欢作乐,彻夜的饮酒和歌舞隔绝了人们对怪病和死亡的恐惧。
殷都宫室西南侧的白氏族邑,烟气缭绕,人来车往。
“阿屺,又有新的病患!”族人们正在接待来访的官员,是从朝歌城送来的病患,听说是在宴饮的次日清晨,酒醒之后突然就开始胡言乱语、手舞足蹈,被劝阻后又开始发狂伤人。
这些年来,人们对这种病也算逐渐熟知,虽治不好,但对于分辨、制服病患倒是很在行了。
侍从们立刻把发狂的人制服,以免他冲撞了商王,然后便将他送到白氏族邑来安置。
“知道了,就来!”白屺正在施针,腾不开手,唤身旁的少年,“阿岘,你先去看一看。”
白岘起身,从身旁抱起一束药草,急急跑过去。
侍从们正将那名被绑成蚕蛹一般的病患抬下车,他口中兀自骂骂咧咧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来,麻烦抬到这里。”白岘已长成少年,一边指挥着众人将病患在地面上放平,一边在他身旁燃起药草,然后俯身扒开病患的眼睛,“我看看,眼白浑浊、眼神涣散……”
白岘拿起一根针在病患的额头上轻轻刺一下,见他眼角皱起,又像身旁的族人道:“记一下,对针刺还有点反应。哦对了——”
他抬头看向随行而来的官员,问道:“他是哪个族邑的?我们这儿病患太多了,要记录一下,才好区分。”
“哦,我来写,我来写,您是……?”官员正看得入神,忙接过白氏族人手中的竹简,在上面刻上代表病患族邑的文字。
白屺忙完了手头的事,上前向内务官行礼,“阿岘是我弟弟。”
内务官笑道:“哦,原来是大巫的次子,难怪气度不凡,小小年纪就这样精通医术。”
“兄长,他还算醒着,但没什么意识,要先解开吗?”白岘扒拉着病患身上缠满的丝织物。
是织有提花的黄褐色丝料,质地轻薄,在病患身上密密地缠了少说有十七八层,最里面几层的经纬已被得歪斜、断裂。
看起来似乎是宫殿里常用的垂幔,大约是在他发病时,侍卫们顺手取材吧。
丝料本就缠得过紧,在他挣扎后更是紧紧拧成细细一条,病患的手指已被勒得肿胀发紫。
“你已将药熏起来了,料想他不会再发狂,先解开吧。”白屺接过族人递来的药汤,娴熟地用竹片撬开嘴给病患灌药,“阿岘,把针递给我。”
侍从们撕扯了半天,这丝料虽薄,拧在一起后却也不能轻松扯断。
“需要帮忙吗?”
围观的白氏族人让开一条路,身着赤色祭服,戴着夔纹面具,拎一把小钺的女巫携着一身血腥气走来。
内务官和侍从们不由自主往后退开了些,看着走到面前的女巫,看来她便是巫箴的长女,白氏的主祭人,果然如巫祝们传言的一般让人敬畏。
白岄走上前,锋利的小钺在病患身上比划了一下,几乎要划破他的皮肤,然后随着清脆的裂帛声,那十几层丝料被尽数斩断。
内务官和侍从们看得胆战心惊,又向白屺交代了几句,急忙告辞。
“阿岄,你来抚琴。”白屺跪坐在病患身侧,开始在肢体上施针,“阿岘,继续燃烧香药。”
白岄脱下祭服,将面具和小钺均交给族人,再接过琴,在病患的另一侧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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