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晴手指绞紧，低头不敢看对方：“就是……手抖。数学考试的时候，明明题都会，但写到一半，手指突然僵住了，像被冻住一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气音。
林医生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彩色回形针，倒在桌上。“试试看，把它们连成一条链子。”
姜雨晴愣住了。
“不想做也可以。”林医生耸耸肩，“只是我注意到你的手一直在抖，也许做点机械动作会好受些。”
姜雨晴迟疑地拿起一枚蓝色回形针，指尖冰凉。金属掰开的“咔嗒”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林医生观察她的动作：“你父母知道你来这儿吗？”
姜雨晴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抿了抿嘴：“……不知道。”
林医生有些好奇：“钱是哪里来的？”
姜雨晴声音更轻了：“攒的。帮同学写作业……替值日……”
桌上已经连起五枚回形针，蓝色的链条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林医生突然转移话题：“你养过宠物吗？”
姜雨晴茫然抬头：“……没有。”
林医生：“想象一下，如果你现在手里有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猫，你会怎么抱它？”
姜雨晴下意识地虚拢双手，做了一个捧着的动作。
林医生点头：“你看，你的手现在不抖了。”
林医生指回形针链条，然后颇有深意的看着她：“知道为什么选这个给你玩吗？”
姜雨晴摇头。
“回形针原本的设计用途是‘固定’，但人们后来发现它能‘连接’。”林医生拿起链条的一端，“你觉得自己更像哪一种？固定在某处的夹子，还是被串起来的链环？”
姜雨晴的呼吸滞了一瞬。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林医生安静地等她继续。
姜雨晴眼眶发红：“我害怕让别人失望，可越害怕就越搞砸……中考那天，我满脑子都是‘考不好爸妈会多丢脸’，结果连最简单的公式都想不起来……”
一滴泪砸在回形针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林医生递来纸巾，没有安慰，也没有评价。
“下周同一时间？”她合上笔记本，“作业是：记录三次‘不想讨好别人’的瞬间，哪怕只是心里想的也行。”
姜雨晴攥着湿透的纸巾，突然问：“您觉得……我正常吗？”
林医生笑了：“什么是正常？你刚才连回形针的手法很有创意，这正常吗？”
门外隐约传来谢栖迟和护士的谈笑声。
林医生盯着她，突然问：“进来前遇到那个男生了吧？你觉得他正常吗？”
姜雨晴愣住了。谢栖迟懒洋洋的笑容浮现在脑海，还有他虎口上那些熟悉的掐痕……
“他……”她轻声说，“他看起来比我自由。”
林医生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次可以聊聊这个。”
姜雨晴推开门时，谢栖迟正仰头靠在等待区的沙发上睡觉。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他的黑发有些凌乱，嘴角还沾着一点薄荷糖的碎屑。
——原来会有人在心理诊所睡得这么熟。
她鬼使神差地放轻了脚步，仿佛怕惊扰一场不属于她的梦。
书包侧袋里，林医生给的情绪日记本压着那张中考成绩单。而她的舌尖上，还留着薄荷糖的清爽，是谢栖迟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她的。
“这样头脑会保持清醒。”他这样说，眼神却落在她泛红的虎口上。
蝉鸣突然安静了一秒。姜雨晴摸了摸发烫的耳垂，第一次注意到，盛夏的晚风原来是有重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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