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太理解“亲密关系”这种东西。
别人说,亲密是靠近、是触碰、是互相信任,是“你有痛苦时我可以分担一点”。
我理解这些逻辑,但理解归理解,我没体验过。
我人生的大多数关系,都是交换。
你帮我一点,我还你一点。你靠近我,我反问你想要什么。
我从不主动亲近谁。也不允许别人轻易靠近我。很多人以为我是冷漠,其实不是,我只是不懂“安全”是什么感觉。
我太早就知道,靠得近的人才最容易背叛你。
我母亲就是。
她二十岁时爱上了一个陌生人,傻到什么都不问。后来那个陌生人告诉她“这是你自愿的”,她就疯了。
疯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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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长大后非常清楚:人是不能靠感觉活的。
我所有的决定都建立在“冷”与“效用”之间。
包括我自己的身体。
我第一次主动放弃自己,是在我二十岁那年。那年我知道我可能终身不能拥有褚家的任何“名义”,因为我永远不是那个“嫡长子”。
我甚至不是个“合法儿子”。
所以我开始配合。
学着怎么做个干净的影子,怎么在褚承宗面前“存在”,但不“出头”。
我学会在饭桌上安静、在牌局上谨慎、在秘书面前得体。
他们开始说:“这孩子懂事,是个能用的。”
我听着这话,心里竟然有点骄傲。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觉得——原来被人“用得上”也是一种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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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也短暂谈过一次恋爱。
不算恋爱吧。是一个女孩追了我半年,长得好看,性格也不差。她说她喜欢我“有种冷到让人想破坏的气质”。
我答应她之后,她约我吃饭、看电影、试图靠近我。她问我:“你会不会想亲我?”
我说:“你想要我亲你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没再提。
两个月后,她分手了,说我“没有心”。
我没解释。我也觉得她说得没错。
我确实没有心。
不如说,我不相信我配拥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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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孤独”的?
大概是小时候,有一次发烧到四十度,躺在房间的地板上,昏了两天。没人进来。等我自己醒来的时候,嘴角都是干裂的血。
我撑着墙起来喝水的时候,心里一个念头闪过:
“原来没人来救我。”
那念头很快过去。我喝了水、吐了,又躺回去。
后来我甚至有点喜欢那种烧得迷糊的感觉。
像是有人从背后搂住我,用高温包裹我整个人。
明知道是假的,也不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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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承宗问我愿不愿意“装瘫”的时候,我没有太大反应。
他解释了一遍理由,说现在局势不稳,有些事不能他出面,有人要卧底,但不能明着动。
他说:“你就是个工具人。把你放在阳台上,他们才不会防着你。”
我问:“装多久?”
他说:“也许三年,也许五年。”
我点头:“可以。”
他狐疑地看了我很久。
我知道他在想:“这个儿子,怎么这么顺。”
其实我心里只是很平静。
因为我早就没有“非得走路”的执念。
瘫在床上也好,瘫在轮椅上也罢。反正这个世界,从不曾为我让过一步。
我甚至有点期待那种“被人照顾”的感觉。
不是贪图舒服,是因为——“我终于有资格不动了”。
只要我“不能动”,别人就必须靠近我、为我安排、替我翻身、替我洗澡。
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成为别人的负担。
那是一种羞耻的满足,虽然过程足以让我崩溃,但我很清楚,只有在满足感达到了极点的时候才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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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装得很好。
很好到所有医生都信了,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出了问题。
我每天记训练日志、观察皮肤压红点、控制摄食。还会观察照护员的反应,琢磨他们什么时候露出“不耐烦”。
我不是喜欢“依赖”。
我是喜欢“让别人必须围绕我”的状态。
我知道这听起来病态。
但你不会懂——一个人如果被世界冷漠太久,他会不择手段地去验证自己“存在”。
哪怕是作为“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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