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她分成半晦半明,心率监护仪顽强地跳动着绿色的曲线,但显然疾病即将燃尽她的生命。
窗台上的水仙昂着花骨朵,绿裙青带企图驱散几朵压抑的愁云。
忽然,房门向里推开,她没有睁眼,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来人的不同寻常。
“裴姨。”一道低沉的轻唤。
裴雅慢慢转过头,费力睁开眼,深凹的眼窝显得无精打采。她定定地瞧,努力辨认声音的源头,忽然扯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谢时维捧着束百合花,一身浅咖色西服,面容清俊,身姿挺拔,单就静静站着,已是分外优越。
他把花束放在床头柜上,“抱歉,才来看望您。”
“阿维。”
裴雅的声音沙哑而缓慢,有气无力,几乎是字拖着字。
这个亲昵的称谓她喊了快二十年,他是她亲手照料长大的小少爷。三年分别,再会面竟是以这番摸样,想着想着流下泪来。
谢时维抽出口袋巾,擦去滴入发际的泪,轻轻握住她的手,细细看她的脸,明白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他印象里的裴雅是个态度端庄的妇人,没什么让人难忘的风姿,能将老宅大小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倘若有什么东西找不着,问她保准能立刻解决,倘若有什么想吃的菜肴,不出三日保准能推到眼前。
谢时维叹息,解开西服纽扣,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走到饮水机前兑了半杯温水。
“裴姨,喝点水吧。”
他侧坐在床头,舀起半勺水,喂到嘴边。
裴雅只吃了三勺,摇头不愿再吃。
“您还记得曦和吗?李曦和。”
说着,谢时维放下玻璃杯和铁勺,轻轻拉开床头柜抽屉。内里有一些生活用品和两本园艺杂志。他从西装内袋拿出个白色信封,随意塞进了杂志里。
“怪可怜的。”
裴雅依旧闭着眼,想到他们提及的人儿,皱了眉。
“她快要回来了。”
“你很高兴。”
“我还从没这样高兴过。”
这次裴雅没再说话,头歪向一边,陷入沉睡。
谢时维在床边椅子坐下,看着葡萄糖液随着软管、针头注入青绿的动脉,神情严肃。
就这样看了一刻钟,他走出病房。
赵凌青拎着一袋苹果上楼,看到走廊上站着的人眼睛一亮,连忙跑上前打招呼:“谢先生。”
谢时维向他颔首,“裴姨已经睡下。”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妈妈的身体才能维持到现在。”
“听听主治医生怎么说。”
江川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面色暗沉,深色的眼袋跟眼睛差不多大,头发软软塌塌,白大褂也皱皱巴巴,浑身透着熬夜值班的疲倦。他右手拿着圆珠笔和夹板,仰头灌下半听咖啡。
“今天查房的结果。”江川把夹板递给赵凌青,表格上写着检查数据和病情变化,他顿了顿说:“指标下降得很快。”
“还能撑多久?”
“半个月。”
赵凌青把夹板还给江川,低头看着塑料袋里的苹果,思绪散漫开来。
“儿子,这花儿真好看,叫什么啊?”
“别担心,就是个小检查,去忙你的事儿吧。”
“哪儿那么吓人,我积极配合,肯定能很快出院的。”
“别哭,我没事儿……”
声音渐小,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掠过,接着是一个开怀大笑的身影,但很快被一张憔悴枯槁的脸取代。
赵凌青回过神,抹了把脸,“我……”
他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哽咽,清了清嗓音,继续说:“我想带妈妈回老家看看,油菜花应该开了,我想她会高兴的。”
江川看了眼谢时维,点点头,“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尽管说。”
“江医生,这段时间让您费心了。”
江川欲言又止,静默了几秒,叹气离开。
谢时维从西装内袋拿出张名片,递给赵凌青。
“千森绿化在招园艺师,过段时间去试试看。”
纵然有谢家的资助,裴雅的治疗费用不用勒紧裤腰带筹措,但两年实打实的看护时间是哪个企业也耗不起的,赵凌青没为难领导,早早便辞了职。单位为表心意,多发给他一笔补助金,如今快见了底,这份offer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连忙把苹果搁在地上,郑重鞠躬,“您是我家的恩人,您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谢时维轻拍他的肩,“客气。”
——
谢家公馆前,李曦和提着旅行包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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