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水溶的声音混着松烟墨香漫过来,玄色箭袖擦过她鬓角,惊起几缕被春风撩乱的发丝。他抬手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指腹蹭过耳垂时带着暖意,让她耳尖发烫,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却直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睛里。那双眼睛盛着暮色,像大观园藕香榭的深潭,潭底沉着满池的星光。
水溶的皂靴碾过青石路上新落的海棠花瓣,暮色掠过他束发的墨玉簪,簪头雕琢的螭龙吞珠泛着幽幽冷光,将青丝挽成利落的发髻,几缕碎发被晚风撩起,在玄色箭袖滚着金线的肩头轻颤。他望向林桐时,那双含情目比廊下新挂的宫灯还要明亮:“还记得初次见你,在贾府的宴会么?你一袭紫衣立在花树下,风掠过你发间的白海棠,我当时便觉得,是哪位仙子偷下了凡尘。
林桐指尖绞着袖口并蒂莲,耳尖泛起胭脂色。她轻咬下唇嗔怪道:“王爷总爱拿旧事打趣人。”话虽如此,却想起那日自己攥着绣帕躲在廊柱后,见他掀帘下车,月白锦袍衣袂飘飘,清朗俊逸的模样,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她初见他,心跳便漏了半拍。
风卷着廊下铜铃叮咚作响,惊飞了檐角白鸽。林桐望着那道白色掠影,思绪忽然飘回初入贾府的那个晚上。她记得自己在现代的最后一刻,当时正在寝室读《红楼梦》,许是看得时间久了,突然一阵眩晕。再睁眼便已躺在碧纱橱的那张雕花榻上,鼻尖萦绕着霉味与药香。纱帐外传来婆子们的嘀咕:“林姑娘这回怕是要交代了。”她攥着被角坐起,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两颊却烧着不正常的潮红,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后来去请安时,她清楚的记得王夫人坐在暖阁里拨着佛珠,目光从她苍白的脸上扫过,刺得她浑身发紧。当时自己这幅病弱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二十二岁现代人的灵魂—这份打量里包含:寄人篱下、病体、无依无靠。她攥紧拳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既落进这副身子,总得活成自己的模样—既来之,则安之。
她翻遍医书,调理身体,改善膳食和居住环境;从在诗社用白话文惊倒众人,到协助王熙凤管理账房。每次强撑病体的周旋,都在记忆里泛着酸涩。直到那个夜晚在宴会上撞进一双盛满星河的眸子。
“水溶,有件事,我憋在心里许久了。”林桐忽然停住脚步,脚下绣鞋碾碎了飘落的花瓣。
“嗯?”水溶腰间玉佩轻响,松开揽着她的手臂,却把她冰凉的手整个包在掌心。暮色沉沉,漫过他束发的墨玉簪,映得那双眼睛越发的温柔。
“其实我...”她深吸一口气,闻着他身上的松烟墨香,忽然觉得那些憋了许久的话,竟像春日河冰般,在他掌心的温度里渐渐化了,“我并非这世间原本的林黛玉。我来自另一个时空,在那里,我叫林桐。只因一场意外,我穿越到了这里,附身于黛玉身上。刚来时,我满心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又不想辜负这重生的机会,便想着努力改变一切。”
水溶攥着她的手僵在半空。暮色里,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眼前的人儿身上。良久,他喉结滚动了两下,眼底的惊讶已化作温柔的笑意。
“难怪你总有那些特别的想法。原来我的林姑娘,早在另一个时空,等着与我相遇了。如今想来,你的那些新奇想法,与众不同的见识,定是与你那独特的经历有关。”说着,他用食指轻轻勾住她垂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仿佛带着灼人的热度。
林桐望着他,眼眶渐渐泛红,睫毛上缀着细碎的水光:“刚到贾府时,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那森严的规矩,我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压得我喘不过气。但每当我想到你,想到我们或许会有未来,便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她不自觉地将头往他怀里蹭了蹭。
水溶低头,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双臂缓缓收紧,将她牢牢圈在怀中:“都过去了。你看,桃花庵的桃花又要开了,咱们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还有你,这便足够了。”他声音轻柔,带着缱绻的笑意,“往后的日子,春赏百花冬观雪,我定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正说话间,忽听得园子里传来孩童笑嚷。抬眼望去,阿砚握着木剑追着阿乔跑,桃红襦裙的小丫头攥着把野花边躲边笑,发间银铃随着步子叮铃作响。阿砚跑得急了,藏青袍角掀起半弧,活像只振翅的小雀儿,逗得廊下丫鬟们直捂嘴笑。
“阿砚、阿乔!慢些跑!当心摔着!”水溶笑着扬声。俩孩子听见水溶的声音,立刻刹住脚,手拉着手颠颠儿跑过来。阿砚先到一步,小身板挺得直直的,规规矩矩作了个揖,腰间的玉坠子跟着晃了晃:“父王,母妃,我们在玩捉蝴蝶呢!”阿乔则凑到林桐身边,仰着小脸,发间的芍药蹭到林桐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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