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因果在舌尖辗转，声音缱绻。
“你也要多多关照我啊，何老师。”
何嘉黎内心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
不住地点着头：“一定，一定。”
他莫名觉得尴尬，宽大袖摆下指尖扣着椅子皮面，生理盐水里或许混着洗涤剂，滴进血管里，血液都开始滞涩。
好在这奇怪氛围没持续太久。
高跟鞋的踢踏声在回廊急匆匆响起，在门口站定，打破何嘉黎的不安。
骆帆先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扶手椅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何嘉黎这才注意到，张齐琦是穿着高跟鞋来上班的。
张齐琦看着骆帆的大动作，轻微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自顾自走到桌前，翻着桌面上垒着的作业本。
“那个向正浩不想午睡，正好语文作业没做完，中午让他端着凳子在讲台上补作业。”
她背对着何嘉黎，一番通知发得很有气势，像是在给何嘉黎打样，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学生。
她缓缓抬起眼皮，看向被办公桌围在里侧的骆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骆帆结结巴巴开口：“我，那个，也不能坐在桌上吧，多不体面……”
一双手反复从腰搓到胯，无措的食指一下下剐蹭着鼻尖。
他实在讲不出什么东西，只好讪讪闭上嘴。
张齐琦深吸一口气。
“骆老师，我们关系紧张成这样了吗？”
指关节敲击桌面。
骆帆不敢回答，他猜不到张齐琦的用意是什么？
“我们是旧情人吗？这个位置坐得你那么难受？”
骆帆连连摆手，后背绷得像要离弦的剑：“这话说的，我们这么多年老同事了，——”
话还没说完，张齐琦一记眼刀过来，骆帆不自觉地放低重心，坐了回去。
张齐琦转身，淡淡地瞥了何嘉黎一眼。
“何老师，针是打哪儿了？打屁股上了吗？”
张齐琦明知故问，不去看何嘉黎手背上的针头，反而盯着桌面遮住的下半身。
何嘉黎下意识收了收腿，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两天坐在椅子上都不老实，动来动去的，这会儿好了？”
何嘉黎抿着嘴没回，一时吃不准是关心还是被牵连。
等他反应过来，哒哒的高跟鞋声又在走廊响起，渐行渐远。
他有些气不过，看着骆帆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又想起第一天晚上的情景，仿佛眼前蒙上水汽，又脚滑了一次。
他开口呛道：“笑什么笑，你讨着好了，旧情人？”
骆帆捂着嘴，笑得喘不上气，哑声道：“她是这样的，其实是关心你，只是不太会关心人，说话难听，你来之前班上的课都是她在上。”
何嘉黎眼神里满是不豫，还是不能为自己的屁股释怀：“那你们真应该中和一下，你关心太过，连洗澡时间都不管不顾冲进卫生间。”
“诶，”他表情暧昧，试探着的声音有些发颤，“说真的，你们是一对儿吗？还是以前是一对儿啊？”
骆帆同样探身过来：“吃瓜不赶趟儿啊，你没听说吗？”
见他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经不起逗，何嘉黎放心八卦了起来：“我来这儿还没一周，听谁说去啊。”
骆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对，你还没见识到这里的人多热衷做媒，多待一段时间，你能领一媳妇儿回去”
说话的人语气有些不屑，轻蔑，何嘉黎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
“欸，你大学没毕业，家里人不介意早婚吧？”这人还是不怎么正经。
“所以，”何嘉黎探了探身，带动了手上的针管，像是有有点痛，又小心翼翼将打着针的那只手放回去些，“你们到底是不是旧情人啊？”
骆帆皱了皱眉——这小孩儿的眼力见儿和村口大妈差不多，自己已经转了两次话头，明显就是不想说了，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你还挺八卦的。”
骆帆空握着拳，抵在唇边，不自然地咳嗽了几下，余光中，何嘉黎八卦的视线不可忽略。
吐槽归吐槽，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认识很久了，关系一直很一般，但我年纪大了，她年纪也大了，共同认识的人太多，喜欢把我们凑一对儿，都很反感，所以她看到我就更烦了。”
何嘉黎专注地听完这对儿“旧情人”的过往，无比失望。
“……就这样？”
“就……这样。”
何嘉黎有些失望，相爱，不是，相识十余年，就算不罗曼蒂克也该有点生动细节吧，怎么从这个人嘴里过一遍就这么平平淡淡的。
他撤回之前的好奇，嘟囔道：“你们这儿的人还怪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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