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言,时权臣专政、无尊主心,数兴军旅,饥旱相属,百姓苦矣,故天震之。
……
沈戎进了承乾殿,站在架子床旁,眯着眼睛打量她,沈羡也毫不客气地回视,二人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
他们在暗暗较劲,好像谁先张嘴谁便输了,要遭天谴似的。
沈戎弯下眉眼,一脸慈爱,唇角扬起,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兀地敛去神情,满脸严肃。
可每每目光落在她不复红润的脸颊与那毫无血色的双唇,分不清她与那外头的残雪谁更白些,他又情不自禁从眉目中溜出来一丝疼惜。
旋即,他缓缓垂下头,眉头皱了皱,还掩去眼眸,肩头耸动。
方才沈羡悄悄发现他眼里布满血丝,眼下也青黑了些。想来这几日里,父亲怕是因着自己的事没怎么阖眼,心头也随之隐约添了些闷堵,低低出声:“父亲……”
“嗯?”沈戎撤下遮挡的手,与她目光交汇。
沈羡唇角当即耷拉下来,眸中带着怨念。
她还以为父亲是心里挂念着她,所以方才是见她这副虚弱的模样,百感交集,竭力抑制着泪水。
而今再看,这哪里是悲恸?
“父亲,你笑什么?”
“我笑了?”沈戎默默移开视线,无辜道,“你看岔了。”
沈戎背过身去,却愈发如芒在背,回头,但见沈羡淡淡凝视不语,心里知晓她这是对他方才的反应有所不满,忙堆了笑,揉揉她的头,哄道:
“我鲜少见你如此乖巧地卧床,一动也不敢动的,心里纳罕。”
不知不觉间,他双眼又眯作一道缝,双手框了一段距离:“像近几日这样安分的,怕是只有你襁褓之时。”
哪像他说得这么夸张。
沈羡撇撇嘴:“父亲这是盼着我安分下来不成?”
“是啊。”他语气中带了些感慨,“你太好动,我时常一个晃眼便捉不住你的身影,看你一人去遍许多从前不曾涉足之地。所以有时,见你能停一停,哪怕是被绊了一跤,痛得直不起身来,也是好的。”
他双手平摊,语调上扬:“我的确担心你,见你安然平和,还能同我拌嘴,心中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担忧暂且不知是不是真的,方才笑得这么开怀却定是真心的……”
沈羡默默念叨着,思绪飘远。
那日,她扶着弩机,将其仔细对准了自己的胸口,逼着那人按动扳机。
她满心以为自己能如愿求死,却不成想那人双眼圆瞪,惊叫一声,猛地甩开了弩机,弩箭飞出的方向歪了些,擦着胸口刺入了自己左肩。
而后沈羡迷迷糊糊地看见那人很快被赶走,邓寻带着医官闯了进来,扶正软软蜷缩在地的自己,说了句箭镞带刺,不能拔箭。
自己本能反驳几句,便见邓寻唇线紧抿,沉默着剪去箭羽,而后扶着箭杆,硬生生往自己的伤口里捅。
……她依稀记得自己模样狼狈,涕泗俱下,冲着环绕自己的这群人又哭又喊,絮絮叨叨个不停。
最终,她没等到箭矢自自己体内贯穿而出,便罔顾旁人呼唤,在滔天的倦意中陷入沉睡,昏死过去。
这其实是她醒来的第二日,昨日撑开眼皮,便见门前积雪化了大半,连数对脚印都在炽热的阳焰炙烤之下蒸发得无影无踪。
她问医官今日是哪一日,身上伤势如何了,却听医官上药的手一顿,竟对其充耳不闻。
那时她明白,自己睡了许久,伤势恢复得不明朗,甚至也许无法痊愈,她要一辈子负伤,一辈子上药。
“如今想来,我的确冲动了。即便他们再怎么怨我恨我、骂我诽我,我也总不能因着一时无力就把烂摊子一扔,抛下他们不管。”
她还要再说,却是重重叹一口气,将那脱口欲出的话咽回肚子里。
说得难听些,就是走到这样的高处,她连生死都不能由己。
沈羡正自顾自地感伤着,却见面前老翁身子后倾,摸了摸胡茬,原是又笑开了。
“父亲!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您一点也没过问,还总一副无谓的模样,您来台城,是不是存心要气我!”
“哎。”沈父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事既往矣,又何必执着。”
“那始作俑者不追究了?煽风点火者也高抬贵手了?”
“你睡了有些时日,台城外的风吹草动一概不知也是常理。”沈戎砸吧砸吧嘴,斟酌道,“你方才所言都是错的。”
沈羡双臂一摊,头一歪,呆呆躺着不看他,熟稔地什么也不答,将沈父晾在那儿,等他卖完关子。
沈父等了会儿,见其不再热情附和,他也不恼,只瞟了沈羡一眼,为沈羡娓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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