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痕没有心思练琴了，连带着琴声都有些慵懒的气息，融进黄昏里。
他在等这些天一直路过的那个人。
第一次看到那个人，是因为他刚好就坐在落地窗旁边。那个人踩着昏黄的光从路的那头走过来，不紧不慢的，不像是别的急着回家的人，倒像个闲散的旅人。
起先他只是好奇，就多看了一会儿。看着他眼里嘴角含着的温柔笑意，看着他被风扬起的风衣衣角，连路上的鹅卵石都被衬得像是音符键，似乎已经慢悠悠的飘出去一片乐声。
那个人在他种的那一丛玫瑰旁边停下了，没瞧见楼上的主人，只是瞧着娇艳的花瓣，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好像还低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又起了一阵风，玫瑰就随着风摇了两下，那个人就笑，好像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随后一抬眼，看到楼上坐着的他，眼里划过一丝惊讶，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燕痕看着他漾起一抹笑意，他想回个微笑，但是没有作出任何反应，那个人也不在意，朝他一挥手就离开了。
燕痕就记住了他，第二天又神使鬼差的往落地窗外看，果真看见了他，和昨天一样。从那以后，燕痕总会在这个时间点去看外边，有时候都忘了练琴。
燕痕觉得，他很好看，尤其是暖黄色的光照在他身上，又多了一种朦胧的温柔。
有一天，他忘了时间，练完琴才发觉天已经是暮蓝色了，而另外半边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不仅有些懊恼，他错过了那个人。
有些遗憾呢……
燕痕慢慢的收起琴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朝玻璃外看上一眼，那个人就在玫瑰花丛旁边，微微仰着头看楼上。
那一点遗憾就突然就没了，他推开落地窗，傍晚的风吹进来，拂在他的脸上，撩起额前的头发，他的视线忽然就更清明了。
“……很好听。”
那个人看他出来了，才笑着对他这么说。
燕痕头一次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只好轻轻动了下手指，又顿在那里不动了。那个人的笑意被晚风送到楼上，一道钻进琴房的每个角落。
“嗯……谢谢。”燕痕想了半天也只会说一句。
那个人却摆了摆手：“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见。”
等那个人走了，燕痕才反应过来，对着已经空了的小路，认真的补了一句：“明天见。”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话，很简单。
直到现在，虽然现在已经到了深冬，玫瑰已经谢了。那个人还是会每天都来，偶尔会和他说上一两句话，就像今天。
燕痕看见他来了，头发上坠着星星点点的雪粒儿，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乘着寒凉的风，在楼下停住了。
“你来了。”
那个人微微一笑，说话声音闷闷的：“对，我来见你。”然后朝他眨眨眼，问：“我今天可以请你弹一首吗？”
燕痕愣愣的点头：“我……我下去开门，外面冷。”
那个人却摆摆手：“不用了，第一次也在这里听，最后一次也在这里，还……挺好的。”
“……什么？”
那个人眉眼带笑，但是好像又挂着遗憾：“我要回家了。”
“你的家不远，每天都可以听。”燕痕不明白。
“不在这。”那个人摇头，“我只是来这里工作，但是我的工作完成了，得回去了。”
燕痕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睛，随后一垂眼帘，小声说：“哦，好。”
下雪了。
那个人就静静地站在枯萎的花丛边听了一曲，雪花落在眼睫上，很快就化了，像是眼泪似的，润湿了眼角。
“……I Love You？”
燕痕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个人突然笑了，轻轻道：“也许，我可以……在这里建一个家，我邀请你，你愿意吗？”
“在这里？”
“没错。”
燕痕差点掩不住内心的激动，仍旧按捺着，声音里含着期待：“和我？”
那个人轻轻点了下头，眼底清晰的印出他的影子。燕痕的手心都被自己掐红了，声音微微颤着：“我……我想……我愿意。”一顿，有些难为情：“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认识大半年，他连喜欢的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叫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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