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一团黑影慢慢挪动到沈家的大门口，他蜷缩在台阶下，借着惨白的月光打量门环，低咳两声后艰难地爬上台阶，靠在门边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仿佛身上带伤。然后一把抓住门环，扣了两下。
没人理他。
他歇了一会儿，不抓门环了，直接拿手敲门。等了一刻钟多，才听见门栓被抽开的声音，还有几句话抱怨的咕哝。
“……谁啊？”守夜人探出头，被地上坐着的人吓一跳，这个人可真够脏的，头发上的灰都打结了，衣服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来讨饭，不由皱眉道：“这里也是你能随便讨饭的吗？！走！”
一边说一边就要把门关上，谁想到那个人一把抓住了门边，被夹得同叫一声也不送开，还低低请求：“行行好，我想……想找我姐姐。”
“找你姐姐？”守夜人拧眉，“你姐姐是哪个？做什么的？”
“你家……的老夫人。”那人抬起脸，温敏已经下葬，现在沈家身份最高的就是韩湘故，尽管她才四十多岁。
守夜人脸色一变，当他在胡扯，骂道：“你当韩家是什么呢？！你这样的乞丐也是韩家人？！滚！别碍事！走走走！”
“我真是她弟弟！”那人死死扒着门框，声音嘶哑，“放我进去，要多少钱我都给！”
守夜人眼睛一瞪：“就你？你看着比我穷多了，还给我钱？！走！晦气！”说完就掰开他的手，往外一推就要关门。
“别……别关！”那个人猛地扑上来，“让我进去！”
这样瞎闹下去，等会儿主人家要来问了，守夜人急得一脑门儿汗，简直想把他打一顿，哪有这样死皮赖脸的？！
“……怎么回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守夜人一颤，回过头一看是刘德全，微微一弯腰，顺着眼回答：“一个乞丐，说是沈家的亲戚，怎么赶不走。”
刘德全往门外瞄了一眼，看不清那个人的样貌，就说：“头抬起来，头发撩一边去。”
那个人跪着爬到门边上，胡乱的拨开头发，眼睛紧紧的盯着来人，忽而一亮，激动的爬过去，嘴里喊着：“刘叔！是我！”
“不认得，打出去。”刘德全一眼就看出来是谁了，他可不会放这样的东西进门，这个人害死了沈长新，又怎么有脸到这来找韩湘故的？
韩英楼着急了：“怎么不认得呢？是我啊！”
守夜人看刘德全都说不是了，立马强硬的把他踹出去，还顺带给了几拳，骂道：“赶紧走！别在这鬼喊鬼叫的！走！”
韩英楼瞪着眼：“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守夜人也不手软，看他要还手，又给了两脚。韩英楼赤红着眼，似乎要还手，忍了半晌，怒气冲冲道：“你等着！明天……明天我就要你好看！”
撂下这句话又怕继续挨揍，赶忙一瘸一拐的走了。
刘德全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叫守夜人看好了门，转身就向沈劲柏汇报这件事。沈劲柏拧着眉，他作为外甥，韩英楼是舅舅，他的长辈，按照辈分理论来说，他是不能赶韩英楼走的。可是沈长新的命摆在那里，他又不能做到无动于衷的留下韩英楼。
“……当作没看见他。”沈劲柏说，“他没来过。”
刘德全微微俯着身，问：“他走之前，还威胁说明天要那个守夜人好看……倘若他又做点什么呢？”
沈劲柏不作声了，半晌说：“明儿一早，再说吧。”
总叫他难办。
次日一早，沈劲柏去问韩湘故的意思，不出意外得到韩湘故“赶走”的话，这样他叫韩英楼走的话，也不算违背“孝”，父母为上。
出门没瞧见韩英楼的影子，沈劲柏微微放了点心，结果车子没开出去多少，一个人突然不要命似的扑过来，躺在汽车前面不走。
沈劲柏怕撞了人，下车去看，就被抓住了裤脚。那人嘴里喊着：“劲柏！劲柏！”
沈劲柏：“……”
这还用看吗？绝对是韩英楼没错了。
“我是舅舅啊！”韩英楼抹着泪，跪在地上，“大外甥！你可得救救我！给点钱给我！你小时候，我对你可算不错！”
路人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瞥，韩英楼更起劲，一边嚎一边说：“我昨天就去找你，结果被人赶出来了！肯定不是你叫人赶我的是不是？哪有外甥这么对舅舅的！”
沈劲柏丢不起这个脸，拉起他，低声呵斥：“你别在这瞎喊！”
韩英楼眼睛一瞪，一副无赖做派：“大外甥，你这话怎么说的呢？我可没有瞎喊，我……”顿了顿，提高了声音继续说：“确确实实被赶出来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沈劲柏拧着眉，他打量着韩英楼，不明白是怎么混成这个样子的，难不成姥爷又把他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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