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除了担心吕泊睡得不好以外，方才一直催着吕泊离开的原因。他实在不想让自己弄湿裤子和床单的那副惨兮兮的模样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即便方舟予心里明白，这些日子里，都是吕泊在照顾他，也早就把他的这些不堪都看了个遍，可他就是不想让吕泊碰自己的身体，沾上自己身上的一点脏污，同时又私心地想着，能不能让自己在外人面前留一个体面，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方舟予是没有办法感觉到自己失禁的，等到他唯一有一点知觉的指尖终于触碰到濡湿，闻到空气中令人尴尬的气味时，往往都是已经过去了很久，而且已经一片狼藉了。偏偏每次遇上这种事情他还往往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甚至有时候他终于明白过来，身上都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了。
方舟予虚弱地躺在床上，脑袋歪斜着，没有听见吕泊回话的声音。垂在胸口处的手指颤了颤，用已经可以说是没有一点肌力的手指抠了一下掌心的一点薄软的肉，说是抠，不如说是抖动，像是在缓解心中的不安，这个动作是无意识的，不安的时候他的指尖就会抖一下。刚才说话说得他心脏不舒服，难受的感觉总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想吐。喉头也有点涩，他又喊了两声吕泊的名字。
没等来回话，等来的只有那声他最不想要听到的，魔术贴被撕开的刺耳的声音，像是在宣誓着这具残废的身体的不便和残酷的事实。吕泊终于回他话了，只是语气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情绪，就简简单单回了五个字。
我在，怎么了。
手臂没有力气，虚虚地搭在胸口的蜷缩在一起的手滑落下来，不重不轻地摔在一旁，和木质的床板相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手指就按在身下的那片湿润上，方舟予这次能清晰地感受到床单湿得透顶，或许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更别说是自己的外裤，估计都已经透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觉得，原来自己看不见也是有好处的。不需要刻意去躲闪吕泊的目光，不用和他对视，也看不到自己不堪，因此不用感到手足无措。
但其实都是自我安慰，实际上看不到也根本好不到哪里去。这种事情，稍微思索一下就很尴尬，脑海里大概就能想象到自己的狼狈。那点濡湿愈发明显，好像从指尖传送到手臂，然后又快速地通过自己的全身，方舟予莫名其妙地身体打了个哆嗦，痛苦不堪，抖着唇忽然就想对吕泊说一句“出去”。又想到大半夜的，大家都在睡觉，赶走了吕泊，谁来给他收拾。而且这句话只会让吕泊心情不好，万一一会又吵起来该怎么办？
胃里又涌上一阵恶心，方舟予脑袋偏了偏，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想吐就直接吐了。他吐得难受，脸上都是生理性的泪水，直到把自己胃里的所有食物都吐干净了才终于好上一些。吕泊当时刚给他清理好，自然没有想到他吐得这么突然，还没来得及用垃圾桶接着就看着方舟予吐在了床上，然后全身都在夸张地发着抖。他抽了张纸帮他把脸上残余的秽物擦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方舟予。”
“不……恶心……吗？”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吕泊听见这句话时愣了愣，打算当做没听见，把他的脑袋扶起来一点，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上，又听见方舟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整张脸苍白得吓人，声音虚弱地问着他。
我这样，是不是很恶心？
明知道他看不见，可为什么每次对上方舟予的眼睛时，心里面总是觉得难过呢。吕泊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只觉得好奇怪，白天的时候不是总是看着空洞无物的，看不见什么东西吗。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好像能从方舟予那双眼里读出自责，难过，甚至是对自己的愧疚。他越是看，越是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竟然有一点心虚。
床上一片狼藉，只能过会再收拾，更重要的是要收拾好方舟予的身上。吕泊抱着他进了浴室里冲洗，觉得气氛有点僵，想缓和一些，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说。
你不会是吃坏了吧，那天开的中药，我记得好像还剩几副，明天给你熬了喝。
“真的很麻烦你……”
方舟予没有办法坐着，全身上下都没力气，几乎整个人都虚软地缩在吕泊的怀里。浴室里的水气蒸得他整个人都热腾腾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水光。心中泛起的那份愧疚格外明显，总觉得很抱歉。
吕泊其实不爱听他说话。一面觉得他说话明明都那么费劲了，怎么还总是那么固执，一定要说。一面又觉得，他看待事物怎么总是这样悲观，和他的年龄根本不符合。好像他不是十八岁，而更像是八十岁，像是在世界上活了太久活够了的人。他给方舟予擦洗着被秽物弄脏了的身体，听见方舟予是这么说的。
怎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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