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躲在树荫下的鸟雀扑棱着翅膀,不时发出啁啾的啼鸣。
屋内,萧兰因盖上照影炉的盖子,随手点了几名弟子,让他们回答“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各有何特点。
正正热的天儿,接近晌午的时辰,因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原本昏昏欲睡的学堂,氛围陡然变得紧张。
有那开小差的,磕磕巴巴道出几句,指望同席悄摸出个声气提醒;还有那半吊子的,话儿在嘴里囫囵一滚,说得飞快,妄图浑水摸鱼;更有那记得大差不差的,紧盯前面作答的人,分明跃跃欲试,要狠出一出风头。
不过这些都与蔺开阳无关。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身边挨着个作天作地的冤家——谈家大小姐谈多喜。
教习萧兰因是个好性的人,面对顽劣的弟子,轻易不会出手,而是先采取些迂回的法子,避免同他们扯破脸皮,闹僵了去。
当她发现这学堂内的男修抢着往谈多喜身边挤,争得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时,颇为无奈,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反倒安排了个不稀罕那一位置的去坐。
至于被提溜过去的蔺开阳有多不情愿,又收到他们多少白眼和嫉恨,就不在她的考虑之中了。
因着那害人精,被莫名其妙泼了一身炉灰不说,如今竟还坐到一起了,甩也甩不脱,真真儿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虽没点到他的名,蔺开阳却摆着张臭脸,圆圆的鹿眼左来右去地晃,余光每瞟到身边那截白色的衣袖,便要将唇一撇,还仿佛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一并把手挪了去。
谈多喜轻轻在桌面儿一敲,心里也不痛快,嘀咕道:“小鬼头,你要是身上犯痒就滚去洗澡,动来动去的烦不烦?我忍你很久了。”
少年回嘴道:“我身上犯痒那也是你害的,你若真嫌烦,好歹识趣点儿,莫挨着我坐呗。”
他虽已用净尘术消除身上污秽,可再精妙的术法,也抵不过热汤沐浴来得舒坦,自不可能没有芥蒂。
“呵——”
谈多喜还未在口舌之利上落得下风,轻嗤一声,还待讥讽几句,忽觉着整个课堂变得鸦雀无声,一时先住了口。
原来对答的几人已轮到“魅”的问题上,魅乃世间少有,习性特征、仪表形貌如何,萧兰因提过几嘴,那腼腆的弟子却忘得一干二净,嗫喏着唇半天也答不上,磕磕巴巴地没个结果。
“哎呀呀,你可真笨呐。”
萧兰因眼皮子底下,商尤芙胆大妄为将身一转,冲众人挑了挑眉,提起嗓子高声道:“记不得魅长什么样儿,不会往最后一排去看么?”
“咱们“玄”字班,不,咱们学宫里出了名的美人,成天一副勾人的骚样,世间若有魅,应不外如是,怎么近在眼前的答案都不知道抄?。”
“……”
谈多喜绷着脸儿,胸膛上下起伏,粉色的指甲蓦地掐进掌心,怒气从两肋“噌噌”冒出,若不是想他在这学宫向来以温柔小意示人,终究忍为上计,还差点儿压它不住。
萧兰因扇子脱手,在商尤芙头顶重重敲过三下,以示惩戒:“小友慎言。”
对方摸着痛处,嘟囔道:“知道了。”
到了休课的时辰,外边儿谈笑声沸沸扬扬,热闹喧天,甚至还有不少弟子不经意朝这间课室张望,弄得人人心猿意马。
她摇了摇头,因宣布道:“罢了,今日讲学暂停在此处。”
弟子们无不乐开了怀,欲拔腿往外冲,恨不得马上离席,只谈多喜坐在原位,磨磨蹭蹭,半分不见挪动。
他红唇紧闭,一言不发,乌黑的眼睛望着商尤芙得意、张狂的背影,内里是滔天的恨意。
他不着急,有的是人着急。
蔺开阳被挡在最里头,迟迟出不去,从鼻子里发出道闷哼,催促道:“赶紧让开,好狗不挡道——”
谈多喜恰在气头上,蔺开阳既急着要走,偏不如他的意。便在心底“呸”上几声,好巧不巧将手边的《九州志》碰落在地,又不慌不忙地躬身去捡。
夏衫浅薄,层数也未遮掩那么多,这么一弯腰、一低头,白坦坦的胸/膛尽露了去,一对儿没甚么弧度的嫩/乳,上头缀着两/点,粉白柔腻,随着动作些微颤动,好似翻着雪浪,真是一付看不够的好春/光!
蔺开阳不觉已占尽便宜,脑子半懵半醒,半是厌恶,半是别扭,还有些捉摸不定的火烧火燎的感觉,那唇很动了几下,最终低声吐出这么一句:“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袒胸露乳的,怎么这么不知羞?肚兜总该穿一件罢?”
呀,这小子!
便是看了,装聋作哑,权作不知道也好,哪儿有直接说出来的,果然是昏头的稚子,口钝的雏儿。
喜欢天定姻缘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天定姻缘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