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芝爬起来,“砰”一下关上窗,又重重地缩回床上。
要是能睡着觉就好了,她想。
她已经很久睡不好觉了,褪黑素不管用,她开始找安眠药,就在她把药片含进嘴里的时候,电脑亮了,她收到了新消息。
罗芝盯着那个跳动的微信图标,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哦,看来光关手机是不够的。
消息是她的发小黄月发来的,很简短。
“罗芝姐,你下周有空回来一趟吗?”
黄月是她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只比她小一岁,当初她留在雪城上大学,毕业不久就结了婚,如今已经儿女双全。去年春节回去,罗芝陪着她两个孩子玩乐高,姐弟俩你争我抢,为了一个玩具打得不可开交,哭天抹泪五分钟后又迅速抱在一起,嬉笑如初,反倒让罗芝这个新手阿姨手足无措,一手玩具一手纸巾,愣在原地。
“怎么了小月,有什么事?” 罗芝努力平复心情,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云淡风轻。
黄月却直接炸了个大的。
“我爸爸的葬礼定在下周三……其实也不是非要你参加,就是,就是想问问。”
罗芝:!
黄月的爸爸,罗芝一直叫他大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大伯跟罗芝爸爸是多年的老朋友,又被厂里分在同一个家属楼,楼上楼下照面无数,孩子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早就亲密无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以前大伯总是打趣,两娃子要是一男一女,定个娃娃亲该多好。
她对大伯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年轻时候的模样——个子高高,眉骨突起,鼻梁挺拔,是那种不可能难看的骨相。可惜大伯向来不在意外貌,偶尔刮刮胡子就算是收拾利索了,颇有点浪费基因彩票的意思。再后来他得了癌症,五十多岁的年纪,确实太年轻了些,年前黄月说起他的病情时,语气里还透着乐观,说是正在治疗,状况不坏,想来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小月,你节哀。”罗芝指尖停在键盘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又开始纠结,打了几行字又一个个删掉,反复修改,还是不知该回复什么,怕说的太煽情显得矫揉造作,若太客气礼貌,又未免生疏冷漠。她曾经和黄月无比亲密,如今却连一句安慰都难以妥帖地讲出口。
不光是黄月,雪城的街道,厂区的老楼……那些她曾熟得闭眼也能走回家的地方,如今都变得遥远,模糊,像藏在雾气里,一步步褪出了她的生活。
犹豫良久,罗芝回了一句话,诚意恳切:“我想办法请假,请了假告诉你。”
摩美四十楼,罗芝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的咖啡已经凉透,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像在思考,实则放空。
脚下车流滚滚,高楼林立,阳光穿过玻璃幕墙折射出斑斓光点,在她眼中晃成一河粼粼水波。整个申城像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就连行人都步履匆匆,拎着公文包或咖啡杯,低头疾步前行,偶尔有人停下来接电话,眉头紧蹙单手挥舞,像在争取,又像在道歉。
罗芝不知道该跟谁道歉。
她刚从邓肯的办公室出来,想抽空回雪城,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请假?”
邓肯听完她的理由,直接嗤笑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手指轻敲着桌面,挑眉看她:“项目正赶进度呢,你说走就走?”
罗芝心里一沉,但仍争取道:“我家里有点急事,必须回去一趟。”
邓肯斜睨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满是嘲讽:“罗芝,你是不是觉得这份资本回报率的报告没那么重要,随便甩手,找个人接盘就行?”
罗芝咬紧下唇,沉默不语,她知道邓肯会故意刁难,昨晚她就想好了,不管邓肯说什么,一定要忍住,忍下去。
“谭经理不在,实习生都开始明目张胆地偷懒了,好样的,罗芝,你以为只有谭刚能在你的结业报告上签字?”邓肯语调陡然拔高:“你昨天在季度大会上的笑话还不够吗,上点心吧我拜托你!”
罗芝站在窗前,强迫自己深呼吸,五分钟过去,她的指尖不颤了,呼吸也平缓了许多,只是玻璃窗上映出她的倒影,脸色苍白,眉眼尽显疲惫。
像是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了无数遍,可笑可怜。
身后依旧喧闹,几个同事围在打印机旁,笑着说闲话。
“新开的那家鹤山町超难订位啊,我昨晚试了半小时都没抢到!”
“啊,是那家日法融合料理?我看到海胆炖蛋的广告了,看上去好好吃哦……他们主厨是不是米其林二星来着?”
“对的,说曾经是某个神级名厨的副手,后来辞职去法国进修,回国直接开了这家店——哎,名厨的故事都是这个模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出来混,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嘛。”
“哈哈大厨,ch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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