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乘上了一叶孤舟,浮沉在风雨飘摇的海面上,红色的热浪拍打着船身,颠簸得人晕头转向。
有乐声从大海深处传来,呜呜咽咽,像蒙着一层纱,让人听不真切。侧耳聆听,又觉旋律一直在单调地重复着,清脆又悠扬。
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悄悄搭上了的肩头,轻若鸿毛,若不是余光瞥到那一抹分外妖娆的朱红蔻丹,魏常盈根本就不知道“它”来了。
脖子像被压上了一块石头,沉重又僵硬,让人无法自由转动,魏常盈用力斜着眼睛,拉扯到眼球几乎要撕裂,都看不清分毫躲藏在背后之人的真容。
“它”的手缓缓越过肩头,手腕下压,食指垂直指向水下。
“这里,我在这里。”
这让魏常盈想起了《晋书》中温峤燃犀照夜,惊扰到冥界之人,最后暴毙而亡的故事。好奇心害死猫,偏偏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她今天就很想做一回好奇的猫。
心念刚过,手边就出现了一只犀牛角。她将之点燃,一手扶着边舷,一手执火凑近水边。
赤色的汪洋深不见底,还没看到穿着红衣服的乘马车之人,一条长着翅膀的怪鱼就突然破水而出,扇子一样的尾巴啪啪打在她的脸上。
不腥不臭,倒像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点疼。
没来得及擦净脸庞,就见数不清的怪鱼相继跃出水面,它们成群结队,好像正在进行族群迁徙,背上半透明的翅膀急速扇动,成片成片地滑翔在海面之上。
她双手抱头,将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以此来抵御鱼群的冲击。
鱼鳍割开了皮肤,手背和肘窝出现了尖锐的刺痛,有触目惊心的红蜿蜒流出,又有看不到的冷流源源不断地涌进体内。手臂开始钝钝地痛着,须臾又变成了蚂蚁噬咬的感觉,又痒又麻,叫人难以忍受,她倒吸一口凉气,甩动着手臂强睁开眼睛……
魏常盈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爬上了床脚,向日葵明黄色的花瓣上还沾着几滴闪着金色光芒的水珠,窗外一片空旷,只看到湛蓝的天空有几朵白云在悠荡。
这是个陌生的房间。
她想动一动没了知觉的右手,用力牵扯两下,没有成功,扭动脖子侧眼望去,只见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趴在上头,一根半透明的管延伸出来,有一截已成了鲜艳的红色。
真是要命。
她叹了口气叫他起来,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嗓子又干又痛,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张嘉鸣弯着腰,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安静地趴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怎么叫都叫不醒。
睡得也未免太熟了,熟得好像不太对劲。
祠堂中的一幕又闪现在脑海,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探到张嘉鸣的鼻子下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感受到气流涌动。心里咯噔了一下,也不再顾及会不会惊吓到熟睡之人,她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用力抽动被压着的那只手臂。
如此大的动静终于让那双紧闭的眼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两下,然后便有温热的鼻息喷洒到手臂上。
难得张嘉鸣没有起床气,只是脑袋还没清醒,许是被阳光刺激到眼睛,他把头埋进手臂,闷声问她怎么了。
见他没事,魏常盈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调整好乱了节拍的呼吸,才哑着嗓子提醒他:“你压住我的手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哦”。
哦你个大头鬼。
她提高分贝,没好气地说:“你把我的手压到回血了!”
张嘉鸣果然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着急地看了一眼点滴瓶,里面滴水不剩,也不知道空了多久。
他按响床铃,让护士赶紧过来更换药水,等一切都交代好以后,才疑惑地看向魏常盈,后知后觉地反问一句:“哎?原来你已经醒啦?”
像是怕她又会生气,他提前解释:“这次你可别误会,我只抱了你下楼,衣服是护工换的啊。”
在他口中,魏常盈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晚她没有回复信息,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找不到人,觉得不对劲的父子俩一合计,找了村里德高望重的三叔婆,在她的见证下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结果还真发现她烧晕了过去。
省中医就在中心湖,救护车很快便赶了过来,在车上,张嘉鸣瞅着她有了点动静,一个脑抽,竟伸手拍了两下她的脸庞,希望能用此方法将她拍醒,不出意外地,被目瞪口呆的医生狠狠地批评了。
接下来便是常规的抽血,输液,住院,住的还是最豪华的vip病房,其能媲美高级酒店的环境和无微不至的服务着实让她开了眼界,以至于日后每每想起此事,难免都觉得肉痛得紧。
所以说哪有什么会扇人脸的怪鱼,都是现实投射进梦里,光怪陆离的一切皆是有迹可循,现在不就一一对应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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