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将萝卜干与生姜一起炒,就是把荠菜切成了碎末,生着拌拌端上来。
或者,米是生的,水是冷的,饭碗也是冰凉的,然后端到面前,心是哇凉哇凉的。
巴卜浑然未觉,神游似的背着锄头去菜园。
“我天,她这样不会把菜菜们都糟蹋了吧!”石珩渡撸起袖子,一把拽来穆柯生,“走!菜菜由我们守护!”
他俩兴冲冲去了,留下丹灵和巴卦大眼瞪小眼。
气氛不算融洽但也不算僵硬,就是怪怪的。
丹灵:“我去书房。”
巴卦点头:“我正好要去。”
丹灵:“……”你可以不去吗。
于是二人一个在这边窗户下看书,一个在对面窗户旁看书。
木围屋舍,才子佳人。
哪位画本先生来了都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将这岁月静好的恬静时刻画下来。
如果……忽略丹灵那张没有丝毫情感的神情的话。
她专注手中曐族“叁”的内容,不由蹙了眉,看起来既认真又投入,好像现在谁来搭讪,可能会迎来冷暴力十秒。
巴卦不会那么唐突搭讪,他在那边背对着丹灵,也仔细端看着书,手里拿的是《诗经·国风》,看的是《硕人》。
二人看的虽然种类相差很大,却不影响他们同样的态度。
今日阳光明媚,屋檐下小花遍地开,引来几只蝴蝶翩翩而来。
在空中转啊转,最终落到丹灵手里的竹简上,准确来说,是落在“死”字上。
“叁”中这么写:
【恩人之死,是我最大的遗憾。
那场“绞曐之战”末了,我也在场,可是却没有救下恩人,只是借助恩人之物传话与他的好友,每次想起都痛恨自己的无能,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能与那些人与之抗衡,会不会恩人就不会死了。
可怜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出门在外报的都是化名,就连竖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只留下巴彦恩公之墓,风雨相残,没过几年,便被树木挤压,消失不见。
曐族最后留下的幸存者们,偶然遇见,引她们到仑村居住,恩公好友得知,在此布下法阵,非人引入,是找寻不到的。
我则在仑村口处守着,算是为恩公守护最后的族人,也算是弥补我的遗憾。
这毕竟是我的事,若我有后代,他们无需替我承受这样的决定,他们大可走南闯北,去往自己的一片天地。
最后的一切,留给有缘人就够了。】
丹灵盯着那只蝴蝶,轻轻翕动着翅膀,小小的,轻轻的,脆弱的,好像只要使用一点力气,就能使它轻松死去。
死,作为生命结局的名字,有时候,丹灵却觉得太轻易了。
一个字成了生命最后的结尾,潦草却又珍重。
她轻轻动了动,那只蝴蝶便飞走了,飞出窗外不知去往哪里。
丹灵静静看了会,回过头放下竹简,拿起最后一本。
没有丝毫停顿,她展开,丹灵都要被恩公两个戳眼珠了,看得出写书人对这位恩公很惆怅,记忆深刻。
“肆”中如此写:
【恩公曾为我开悟解惑,现在我作为写书人,将这些话赠与诸公。
这便是: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生,人生七悲。
悲是悲剧的原点,有悲因而有往后诸般遭遇,因悲念而显悲剧,无悲念而无悲剧,世人以悲苦形容弱者,帮助弱者,自称善人,殊不知万般皆是因果。
利他也,不知自身后福后祸,若是福,感念自己,若是祸,咒骂天地。焉不知是福是祸,以善人自居行之,不扪心自问,长此以往,注成悲剧。
是善心而起还是悲念而起,是怜悯还是同情,是道义还是本性,世人惶惶不知,不能因心而动,杂念染之,受蒙蔽。
善,乃是从心也。
<灵武七十一年正月十五 巴彦 撰 >】
“善,乃是从心也。”丹灵喃喃出声,一个奇怪的念头带着莫名的震惊,她不由道:“哥?”
恩公是她哥?
不对啊,丹启没死呢,倒是世外而来不假,只是部分信息对的上,还有许多丝毫没关系的。
就比如……
丹灵灵光一现,朝那边的巴卦道:“你父亲是否留了一块玉环?”
巴卦正端详着手指上落下的蝴蝶,闻言回身,发丝与蝶翼相碰,少年展颜道:“家父遗物里确实有一枚,灵姐姐要看吗?”
他也没问原因,只是问她是否需要。
丹灵怔了一下,若有所思看着他:“如果方便的话,不甚感激。”
不知是不是方才看蝴蝶的缘故,巴卦现在的眼神很温和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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