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程知暮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声音压得很低:"不是说好帮我复习的吗？怎么自己先忙起来了？"
许朝明头也不抬，继续整理手中的纸张："急什么。"
程知暮撇撇嘴，歪着头看许朝明一丝不苟的侧脸，忽然被他的眼睛攫住了全部注意力。那双眼睛在教室惨白的顶灯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蓝——不是天空那种明亮的蔚蓝，而是像极地冰川最深处凝结了千万年的冰晶蓝，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冷疏离，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程知暮突然觉得，许朝明认真时的样子特别好看。
"给。"许朝明终于整理完毕，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习题册，翻到做了标记的几页:"先把这几道题做了，不会的我再给你讲。"
程知暮接过习题册，目光扫过那些被红笔圈出来的题目。许朝明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每个数字和符号都清晰可辨。程知暮低头开始解题，偶尔咬着笔帽思考，黑蓝渐变色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五分钟后，程知暮把习题册推回许朝明面前："做完了”。
许朝明微微皱眉："这么快？"他接过习题册仔细检查，发现大部分答案都正确，只有最后两道大题有问题。
"这两道是超纲题，上周老师讲过。"许朝明说着，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笔记，"你没听吧？当时在睡觉。"
程知暮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这不是有你嘛。"
许朝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讲解题目。起初两人保持着正常的同桌距离，但随着讲解深入，程知暮不知不觉地向许朝明那边倾斜。等许朝明反应过来时，程知暮的肩膀几乎贴着他的手臂，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际。
许朝明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这个小动作被程知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立刻被许朝明泛红的耳朵吸引。在教室惨白的灯光下，那抹红晕格外明显，像一片晚霞落在了白玉上。
"看什么？"许朝明终于讲完，转头却发现程知暮正盯着自己的耳朵发呆，顿时有些不悦，"懂了吗？懂了就自己做一遍。"
程知暮如梦初醒："啊？哦，好。"他慌乱地抓起笔，在草稿纸上重新演算起来。
许朝明转回去继续写自己的作业，没注意到程知暮偷偷瞄他的眼神。等许朝明再次抬头时，发现程知暮已经写完题目，正低头玩手机游戏——微信小游戏的"跳一跳"。他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长腿随意伸展到过道，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拇指灵活地在屏幕上轻点，小方块精准地落在一个个平台上。
"程知暮。"许朝明压低声音，"你的解题过程我看看。"
程知暮头也不抬地把草稿纸递过去，眼睛仍盯着手机屏幕，小方块已经跳到了一万多分。许朝明看着纸上那些既潦草又莫名工整的字迹，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些数字和符号像是被随意抛洒在纸上，却又诡异地保持着某种规律。
"你的字..."许朝明欲言又止。
程知暮终于抬头，冲他眨眨眼："怎么了？不是能看清吗？"
许朝明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简单讲解了几句就结束了今晚的辅导。晚自习结束时，程知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蓝白色的校服随着动作向上拉起，露出一截精瘦的腰线。
"走啦，哥哥"程知暮拖长了音调，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和几分慵懒，然后随手把习题册塞进几乎空空如也的书包。
许朝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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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的语文课，戴婉秋老师正在讲解《阿房宫赋》。她的声音平缓得像一条没有波澜的河流，程知暮趴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海浪般的黑蓝发丝散落在桌面。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程知暮。"戴老师突然点名，"把''''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后面那一段背一下。"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许朝明转头看向似乎睡着的同桌，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然而下一秒，程知暮就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却流畅地背出了整段文言文。
"...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一字不差。背完后，不等老师说话就自顾自地坐下了，继续他的"课间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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