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间那枚从小带大的金锁,随着他无意识的辗转,发出极细微的、几不可闻的轻响。
这声音,与他幼时病中虚弱无力的呜咽何其相似,冰冷沉重的触感,瞬间将他拖入一片遥远而粘稠的阴冷迷雾之中。
沉浮中,他好似闻到了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苦涩得令人窒息。
他似乎成了一只幽灵,忘了自己是谁,没有记忆,只是灵魂附着在谁的身上,借着谁的身体感受着世界。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听觉和触觉。
“夷儿!”他听到一个女声凄惶的呼唤,带着哭腔。她的身体是温热的,紧紧将他搂在怀里。
她的怀抱很柔软熟悉,却带着细细的颤抖。躺在这样的怀抱中,感到很安心。
温热的泪一滴一滴,落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又迅速变得冰凉。女人身上熟悉的、温暖的馨香,此刻也被浓重的药味和的气息覆盖。
他感受到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张开嘴说了什么,只是这样说话的感觉并不好受,他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只感受到喉咙里像塞满了砂砾,异常难受。
“不怕,夷儿不怕,娘在……”女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更用力地抱紧他,仿佛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大夫!大夫呢?老爷!老爷!”
脚步声杂乱地响起,夹杂着侍女压抑的啜泣和管事焦急的禀报。他的意识在疼痛与窒息中沉沉浮浮。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痛苦终于如退潮般缓缓平息,留下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在女人的怀中昏睡过去,身体仍在无意识地颤抖。
再次醒来时,他发觉自己能够看见。
他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屋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心悸的寂静。浓郁的檀香霸道地压过了残留的药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肃穆的压迫感。
床边,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僧人。袈裟陈旧却洁净,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古井深潭,映不出世间万物,却又仿佛洞悉一切。他静静地站在床前,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目光平和。
那僧人看了许久,目光又缓缓移开,扫向守候在床榻两侧的人。
他这回看的清楚了,看来是这位身体的父母。女人穿着一件锦裙,头戴发簪,面人美丽,然而此刻却是凄楚。
女人身旁站着一个男人,他身着藏青色锦袍,脸上带着沉重的忧虑和疲惫。
他的目光从那对夫妻身上移开,落在这僧人身上。
只见老僧的目光在这对饱受煎熬的夫妻身上停留片刻,双手缓缓合十,低宣了一声悠长的佛号:“阿弥陀佛。”
“大师……”女人的声音带着断裂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老僧的目光重新落回他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一种悲悯。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一点点刺向这对夫妻的心中。
“此子魂魄先天有缺,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此乃前世未偿之业障,今世所承之果报。此等天疾,非世间寻常药石可医,非人力可强求。”
女人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男人连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脸色同样惨白,紧锁的眉头下,眼神剧烈地波动着,混杂着难以置信的与绝望的忧愁。
“大师……难道……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男人声音嘶哑。
老僧沉默片刻,目光在女人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带着一种洞悉因果的了然,最终缓缓道:“强求一线生机,行逆天改命之举……需寻一与公子命格相契、八字极硬之童子,收为螟蛉义子,养于府中,以其命格为屏,代公子承受部分业力反噬。更需……以命续命,取其心头精血为引,淬炼秘法,铸锁缚魂。”
他顿了顿,那平静无波的声音里透出残酷的预警:
“然此法……凶险绝伦,逆天而行,施术者必遭天道反噬。轻则元气大伤,根基尽毁,寿元大幅折损;重则……立时殒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自己的脸,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预言:
“即便此法侥幸成功,亦如同被禁锢于无形樊笼。生机被锁,命途坎坷,寿数……难逾十七之限。”
十……十七?”女人失神地喃喃重复,身体摇摇欲坠,男人将其拉入怀中,眼神空洞,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
突然他轻轻放开女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大师!求大师救救小儿!”
僧人目光深邃,带着悲悯,缓缓道:“欲解此厄,需行三事,缺一不可。”
“其一,此宅风水格局已与此子命格形成死克之局,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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