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冲过脸,微醺的酒意稍微冷却,身边传来些许动静,他下意识斜看了眼。
细细一股水流淌过那人手腕,白色衬衫袖口卷高,堆叠成廓形,更加显得手臂纤瘦,再往上,绸缎似的银灰长发柔软披散,仿佛被落石砸碎的一池流光,陡然撞进裴矩微缩的瞳孔。
他直起身。
旁边人已经洗完手,简单用纸巾擦过手指,再抬头时也看见了镜子里的他。
不约而同的沉默后,岑清从面巾盒里扯出两张纸,递过去。
裴矩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挂着水珠,前面头发耷拉着,不止发型,连带眼神都有些湿漉漉的。
“……多谢。”
青年接过纸巾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腕表,造型时尚,表带皮革却是深棕色,老成得有些刻意。
就像他的人。十九岁年纪,明明嘴角上扬时总有种不经意的稚气,说话偏爱刻意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故作沉稳的腔调。
是岑清印象中的样子。
上辈子最后在他面前失魂落魄的人,又复衣冠楚楚,裴矩依旧是那个裴矩,可岑清已经不是当初的岑清了。
“不客气。”他回答,随手将头发别在耳后,漏下几缕从肩头滑至衣领中央。
领口是一直扣到最上面的,愈发显出脖颈修长,微凸的喉结往下,只有银线钩织的暗花细款领带,再无其它——
意识到自己正试图窥探什么,裴矩面色微变,低头擦拭前额发际所剩无几的水渍,随后又慢条斯理整理刚刚拆散的西服袖扣。
直到岑清先一步转身。
“等等。”
镜中人停下脚步,那张脸带着符合彼此身份的疏离浅笑,笑意未达眼底,像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
有些话如鲠在喉,裴矩终究还是开了口,“别人议论你,你倒没点脾气。”
岑清闻言,眉梢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裴矩的语气因情绪波动而显得生硬,还有几分焦躁,尾音上扬,乍一听像是嘲讽。
从前岑清便是这样会错了意,误以为他轻视他、厌恶他,对他心怀敌意。毕竟,裴矩是裴景昀的亲儿子,而他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义子。
于是之后无论裴矩说什么、做什么,在岑清眼中都被蒙上一层滤镜。
见岑清没反应,裴矩又问,“他们说的,你听见了吧?”
岑清当然听见了。不止刚才那些人,类似的话早就听过无数遍。
倒是裴矩的语气,看似咄咄逼人,实则带着一种隐晦的迫切,像是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其实现在回头体会,背后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听见,却不拒绝魏家的邀请?”
岑清淡淡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裴矩。
裴矩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愣了片刻,问,“为什么?”
岑清那双细长而微微上挑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他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片刻后,“其实以前也拒绝过……”
“至于那些话,我不在意他们,又何必在意他们说什么?”
回到宴会厅,刚才坐着的位置旁,那名为他送过果汁的侍者正静静站在那里。
“清少爷,请问还需要续杯吗?”
岑清将桌上的杯子放回托盘,顺手从口袋内抽出纸巾重新叠放至杯底,“不用了,你推荐的这款味道不错。”
纸巾边缘微微颤动,露出些许浅淡的墨色痕迹。
侍者一笑,与岑清视线相触时,左眼极轻地眨了下,“感谢您的称赞,期待下次为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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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内,裴矩看着镜子下缘、正安静躺在水台上的物件,莹白大理石面反射着蓝色辉光,这似乎是一枚宝石胸针。
脑中迅速闪过某种印象,他拿起东西追出去,却晚了一步,只看到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的两道身影。
刚才裴矩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了,他们当时分别站在洗手间门口和某个隔间旁,因为穿着裴家的工作制服,裴矩还以为是值守人员。
现在看来,应该是裴景昀派给岑清的保镖,连进洗手间都跟着。
之后又被一通重要电话耽误了十几分钟,等裴矩回去时,岑清和裴景昀都已经不在宴会厅。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留下几人清理会场,裴矩也返回主宅。
前院厢房,管家容叔还在核对礼单,“每天都有人送礼,要是清少爷跟着先生去外边还好,如果在家里办宴,回回都得这么多。”
裴矩大略扫了一眼,各色礼盒堆成小山,几乎塞满整个房间。
“这些东西他都会留下吗?”
容叔摇头,“从来不收,今天的也全让退回去来着,不过您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上上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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