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亦无雨,贪狼剑在剑鞘里嗡鸣,镇得公孙曜虎口发麻。
他皱紧眉头,因为就在今夜,九重塔必破。
而沧浪观封印了一百年的魔剑,将会率领群魔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偏偏是这个时候!
半空之上,夜露沾湿了御剑弟子们的衣襟,冷汗润透了他们的两鬓,但此刻,无一人敢擦拭。
“师兄……”方睿颤声道。
公孙曜瞥了一眼身侧师妹,却发现师妹并未在看他。
月光照亮了她清丽脸庞上的水痕,她瞪大双眼,只是怔怔地盯着高塔,“你说、你说……‘他’真的会冷血至此吗?明明丹雪山也是他的家,明明……”
“师妹。”公孙曜拔出了贪狼剑,念动剑决,数瓣桃花虚空化形,绕剑身悠悠旋转,逐渐由白粉转为血红。
“别再想了,他早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知道。”方睿垂下眼眸,将玉衡剑横在身前。“我没有怕,我是太高兴了。师兄,我只恨当初大典时不在师尊身边,现在终于……终于能让我有机会手刃贼人,以告慰师尊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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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在天之灵?”
一句沙哑男声,在众人心里激起千层惊浪。
月亮照亮了塔尖上的男人,风卷起他的黑衣袂。他长发轻扬,脸庞一半沉霜,一半阴郁。
剑阵立即启动,数十名弟子飞速结印、念起心诀,高空之中凝成千把无形利剑,齐刷刷朝塔定男子的面门袭来,宛若下起一场暴雨。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凶猛的寒光划过夜空,仿佛把天地撕开了一道裂口。无可匹敌的剑意若海啸席卷,将御剑而行的众弟子一击冲散。
伴随着哀鸣般的阵阵巨响,魔剑震碎九重塔。公孙曜疾如离弦的箭矢,一头扎进了烟尘里。
“师兄!”方睿双手执起玉衡剑亦随其后。
就在此时,逃出塔的魑魅魍魉乌泱泱如蝗虫喷涌而出。
方睿刹住脚步,举剑高喊:“封山!”玉衡剑朝天一指,一道雷霆劈过,也照亮了灰烬废墟上对峙的两人。
两剑相撞,剑声铿锵。
“顾渊在哪里?!”
贪狼的剑光照亮了眼前人的脸庞:他脸色苍白,脸颊上还溅着几滴血,眉宇间,尽是抹不平的怨恨。
公孙曜简直被气笑了:“穆——春——雪!你欺师灭祖,大逆不道,还有脸提顾师叔的名讳?”
穆春雪。
很久都没听人叫过这个名字了,男人冰霜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恍惚。
这是顾渊为他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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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景和三年春的一夜,顾渊带他骑鹤回丹雪山。
天高风急,他被顾渊挟在怀里,两只手使劲抠住顾渊的衣袍。
这是一个极亲昵的姿势,他慌得发抖,顾渊却以为少年是冷得厉害,于是,他把那墨黑色的长袍褪下了半边,将少年裹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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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
有雪花纷纷落下,轻飘飘地落在衣袍之外。
忽然一切都变得很慢。雪花一朵,两朵,落在仙人的眼睫上。
“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有这样一场薄雪。”顾渊轻轻笑了起来。“我门派创始人姓穆,德高望重,心怀苍生。你既然无名无姓,今日入我沧浪观,不如就随了这场天意,你可喜欢‘穆春雪’这个名字?”
笼着他的衣袍传来清冽的冷香,少年不敢抬头,只得一路垂首。
渐渐地,他看清了脚底蜿蜒逶迤的峰峦叠嶂,看清了万里江山。
一声“嗯”,比晚风还要轻。
他从那个人身上得到的尽是虚情假意,到最后,也许只有一个名字算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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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你看!”
藤椅上,顾渊移开经卷,循声抬头望去。
只见十七岁的少年一脚跨进了木制门槛,身后嵌着庭院春色葳蕤。他怀里搂着一个圆溜溜的白色的蛋,竟有手掌那么大。
“晋羽不在,没人会做,你先搁膳房吧。”顾渊重新把经卷盖回头上。
半晌,传来了穆春雪有些愠怒的声音:“这不是用来吃的!”
脸上的经卷被拿开,顾渊睁开惺忪的双眼,对上了少年急得通红的脸。
“我在神仙谷后山捡到的,它孤零零一个躺在灌草里。师尊你看看,这是什么蛋?”
看到徒弟上了心,顾渊勉为其难地“小心翼翼”接过白蛋,蛋冷得很,表面摸着像是玉片也像是鳞甲,于是他指尖注入内力,瞧了瞧蛋内。
“如果是雀雀儿的蛋就好了。”穆春雪有些忧愁。
庭院里,巨大的仙鹤扑腾了两下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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