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乍起,林非器笑道:“令兄这般,倒似‘读尽家藏万卷书’的做派。”
林攸宁眸光微凝,指尖轻轻按住林非器的袖口:“非器,此事莫要与他人言。”
林非器撇了撇嘴,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阿姊放心,我省得的。”
李怜儿蹙起蛾眉,愁得直跺脚:“这...教我如何向裴玉开口嘛!”
林攸宁望着天边渐沉的暮色,轻叹一声:“事已至此,只得以实相告了。”
李怜儿轻扯林攸宁的衣袖:“不如与我同往?”
林攸宁略一沉吟:“也好。”转身对林非器嘱咐道:“我去去便回,这书案且待我回时再抬。”
林非器正挽着袖子擦拭案角,闻言点头:“省得,我先将其拭净便是。”
李怜儿将话带到时,裴玉低垂着眼睫,半晌才轻声道:“如此...也好,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林攸宁见状,忙握住她微凉的手,心下暗忖——虽无力促成裴玉与李奇之良缘,然助其摆脱李家二郎之婚约,或可为之。于是,林攸宁对裴玉说道:“银钱之事你莫忧心。”
可少年心事,终难遂愿。
林家灶间的水缸又见了底。林攸宁与林非器推着榆木辘轳,吱呀呀地往水井走去。
“阿姊,瞧——”林非器忽地扯住她的袖角,压低声道,“那不是怜儿阿姊么?”
荷花池畔,李怜儿独坐青石,衣袖掩着脸,肩头微微颤动。林攸宁心头一紧:“我去瞧瞧。”
“我守着辘轳。”林非器乖乖地点头。
林攸宁急步穿过垂柳荫,“怜儿!”
李怜儿闻声仓皇拭面,起身时身子一歪便要栽入池中,却被林攸宁一把揽住。
“方才起得急了些...”李怜儿倚着池边石头,指尖按着太阳穴,“眼前竟一黑。”
林攸宁扶她坐下,忽瞥见那杏眸红肿如桃:“这是怎的了?”指尖触到她的衣袖,已然湿透,“谁给你气受了?”
“无人予我气受。”李怜儿摇首,“不过是...自怨自艾罢了。”
林攸宁蹙眉:“好端端的,何故自苦?”
“恨不生作县尊闺秀...”李怜儿语未尽,喉间已哽。
“这事从何说起?”林攸宁轻抚她背脊,“姜姨待你如珠如宝,李叔与令兄更是——”
“你不明白!”李怜儿骤然打断,泪落连珠子,“若是...若是...”却再说不下去,只得将脸埋入掌心,肩头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李怜儿才抬起头说道:“你可知常郎君已与县尊之女换了庚帖?”
“竟有此事?”林攸宁同常思远来往不多,只知他是巡检使之子,“难道?让你脸红之人...竟是他?”
李怜儿闻言点了点头。
“那你待如何?”
“还能如何呢?不过是女儿家的一时痴想罢了。”李怜儿顿了顿,“过些时日,我自然就好了。”
“也是,既已下了庚帖,便难以转圜了。”林攸宁轻轻地抚着李怜儿的背。
“可攸宁...我心里还是疼得紧...”李怜儿话音未落,泪水便又簌簌落下,整个人伏在林攸宁肩头轻轻颤抖。
林攸宁轻抚她的背脊,想转移李怜儿的心思,便柔声问道:“那常郎君...究竟何处得了你的青眼?”
李怜儿慢慢止了啜泣,断断续续地说道:“他...生得俊俏,还在秋闱中了举。我阿兄常说,他作的策论别具一格,非寻常腐儒可比...”
说着说着,李怜儿眼中竟又泛起一丝光彩,“去岁盛夏,我去你家绣完荷包归家,半路忽逢暴雨。偏巧他的马车经过...借伞与我。”她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这般说来...我俩岂不是天定的缘分?偏巧那日暴雨,偏巧他的马车经过我身旁,偏巧...他撩开车帘时,我抬头瞧见了他。”
“那...你阿兄可曾提及常郎君对这门亲事的想法?”林攸宁反问道。
李怜儿摇头,“常郎君只说父母之命莫敢不从。”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阿兄还说,那县尊千金曾去过你家私塾。”
林攸宁疑惑道:“何时?我怎不知?”
“说是前段时间给你家义学捐了好些笔墨纸砚呢。”
林攸宁恍然大悟:“啊!可她是茶场监官之女呀。”
“半月前她父亲升任县尊了。”李怜儿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原来如此...”林攸宁喃喃着,为李怜儿拭泪,“这世间姻缘最是难测。你这样好的小娘子,定会遇到真正懂你、惜你的人。等到那时,你或许会发现今日之遗憾,不过是老天爷在为你避开一段错缘呢。”
林攸宁又指着莲池中的荷花:“怜儿,你觉得这荷花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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