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醉酒还是对于她的管理,在她的印象中,陪同生命的应该是一位完全体贴、温柔的女性。她经常追问雪子有关身世的细节,然而讲到最后,多半是连雪子把自己的身份也说得模糊了,说起这个叫作雪子——她还不知道雪子的姓氏——有及腰长发的年轻巫女,就越发觉得她俩的身世其实应该合二为一。
作为安比神社继承人的雪子,无法轻易说明有关她童年的一系列问题。再小一些时,琉还能秉持孩子的天真,用同样天真的口吻提问雪子:小时候你就住在这里了?雪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对啊,比你还小的时候呢。
她比画着高低,压到琉上臂或手肘的位置,随后说:“这么大的时候!我还能参与雪见祭的布置,做小神童。现在不行了。”
琉说:“巫女不是更好吗?”雪子摇摇头,这不是好或不好的意思。这是我在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你就长大了。我们遇到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巫女们都好年轻,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好在那个时候老巫女千秋婆婆还在神社,你就交给她。她不再做巫女后就交给了我。
琉问为什么没有干脆将她交给千秋婆婆,她有充裕的时间和丰富的手段,隐退时也只六十岁,并不算特别的高寿。她还记得她是一个怎样活泼顽皮的老太太。至今,她的玩具箱里还放着婆婆做给她的小鼓。那面以老羊皮做的小鼓上画着一个不认识的小人儿,小鼓一面是笑脸一面是哭脸。就雪子所说,琉小时候不爱说话,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高兴时把小鼓摆出哭脸,特别高兴时就面无表情地敲敲笑脸。四岁以后,千秋巫女隐退,神社就压在雪子身上。比她更年长的巫女,要么因自身工作无法长期主理,要么没有血缘,不能继承家传的神社。雪子今年二十七岁,琉则看见了一些三十七、乃至四十七岁的某些特质。
“因为千秋巫女是个善良的人。你要让她乐享天伦,就不能把这些顽皮的小孩交给她呀。”雪子从鸟居前行至参道,又招手让琉来一起参考,“今年雪见祭给狛犬编草环好吗?神社里有白色的塑料小花,一起加上去吧。”
后天就是雪见祭了。神社里没有筹备的迹象,巫女们忙着筹划别处的圣诞节。每年的雪见祭都定在十一月初,但今年的初雪直到十二月份才下,恰好同圣诞节相撞。雪子说大家都被西方人给害了!琉抓着雪子的袖子咯咯地笑,雪子姐,你也总喝洋酒呀。
二人在一周前招揽布置雪见祭的志愿者,今晨在神社里集合,已经把往年常规的布置统统搬了出来。雪见祭特用的注连绳挂上鸟居与树干之间,比平常的注连绳更红更新一些。其间挂上冬季风铃一类的装饰,这时候正有微风向面庞吹,风铃们互相敲打,便有无形的清泉凛冽之意。
再来是神社代代相传的一面古镜,到了雪见祭一定搬出,由这一代最小的巫女进行神楽舞的起祈福仪式。此面镜子将被放置于神社中小潭的正前方,在结了冰的潭面上形成两个呼应的镜面。由体态轻盈的小巫女们站在冰面上跳神楽舞,正因如此,作为神使的女孩子不得超过一定的岁数。假使体重偏低但岁数超过了规定的小巫女们也被排除在安比神社的考虑之外,有这么一种说法:孩子一旦度过某个岁数,她通灵或灵力的能力就会大大减弱,变得没那么清晰。
晚上,志愿者们住在神社为参拜者提供的临时宿舍,方便第二天的布置和活动。为照顾志愿者,雪子和琉也要搬进神社中的小宿舍居住。在小房间中与雪子一同躺下,灯灭了,琉忽然问:“五条家后天会来吗?”雪子疲惫的声音从另一端幽幽响起:“五条家一直是祭奠的赞助方,一定会来的。”
她磨了磨嘴唇,还想问五条家的小公子是否也会来。后天她会跳神楽舞祈福,为此已经练习两个月。早在他俩在雪夜见面之前,神楽舞的练习已经被搬上日程。她希望他第一个看到她,如此一来,就证明来年的第一种幸运已经被崇德天皇通过她赐福给了他。她分辨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他产生的莫名而巨大的好感,只觉得是某种心之所向。她只能感到内心深处真切地认为的确是在乎他的。在他第一次出现在安比神社时,大约四、五岁的时候,她就对这个白头的小人儿充满无名的认同。
睡下去后梦见往年雪见祭的场景。去年她因摔破了腿无法进行神楽舞,跳舞的小巫女临时变更为其中一名巫女的女儿。她的孩子正在学习传统舞蹈,对神楽舞信手拈来,戴上面具后更分辨不出,她假借了她人的好来装点自己,虽然是无心之失,但到底有违背必须诚心的理念。
今年,无论如何也要超过去年的孩子。第二天仍有要务,他们要一起堆些雪灯龛,是先用雪塑造小山一样的造型,再从中间挖出半圆的空缺,并不挖穿,最后将小小的灯胆放进空缺中,以此营造出灯龛的造型。
参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灯龛,两手不多时便冷得通红。但不能戴手套,线头会沾在雪上,看起来就不洁净。志愿者们人人如此,一边大叫着“真冷!”一边奋力地捏起灯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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