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老丞相为首的一党,进言太子妃商户出生,族中既无官史也不曾出过什么丰功伟绩,这样的母家,怕是难培养出合格的皇后,上请陛下另择人选。
新皇登基,本该忌讳冲突,无论大小。孟显怎能无知,可他却听当没听,面上说着考虑,转头封后的旨意就传遍人耳。
这事以后,老丞相便欲辞官回乡。奈何朝中事务实在繁杂,新皇便以此为由婉拒了。不想以至于丞相思乡太深,郁结在心,竟然一病不起,连告了许久的假,称是归期未定。
其实谁都知道丞相是找了个由头与陛下抗衡,立后是,这次也是,不过是找个由头不让皇帝好过。
他曾经是大皇子的启蒙老师,自然不乐意拿一身老骨头辅佐新皇,也是打量了自己的地位皇帝无法随便给了交代,或是判罚,否则也不会真一点也不动怒的任他这么久。
朝堂的确离不开丞相的运作,信服他的朝臣在大殿之上足有半数,他离开后,这些人自是不多言辅佐。但若是让他这么目中无人的暗自叫板,皇帝的威严怎能容忍。
孟显做皇子时就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只是做了皇帝后,总要收敛一点。
皇帝有个从小交好的挚友,忠义候家的独子傅蔼,新封的邱南统领。他给皇帝提了个,建议。
丞相的儿子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小孙子放在老家祖宅呵护着长大,听说是个“不错”的人,两袖清风,光明磊落,办了一间学堂,做了个教书先生。
“如果劝不动,那就换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解了心结不就好了。”
因此,皇帝隔日早朝,对外道:感念丞相心切,朕虽有挽留之真心,然不能任其忧心丧命,听闻丞相独孙君子风尚,品行端正。遂召入京,新建临书堂,委以先生之务,即解丞相心病,也可以为京城的学子们觅一位极佳的引路人。
事情最终以丞相回归朝堂谢恩为终。
无人知确切内情,总归丞相面上是心甘情愿,便就行了。
临书堂虽是皇帝亲命修建,却不是专为王公贵族所用,寻常百姓亦可同窗。但真是寻常百姓,是万万不敢把孩子送进去,一怕招惹贵人,也怕自家孩子被欺负也无处申冤。可若是这样,那临书堂最终还是做了权贵专属,这有违皇帝的初衷。
如今书堂开办一月有余,却只寥寥几位学生,皇帝这几日早朝多次询问,于是为解陛下心愁,沈从新他亲爹,户部尚书沈谢沈大人,花言巧语的说服了自己的童年好友,裴景乘他亲爹裴毅,让他把裴景乘给送了进去。
裴家非官员侯爵,自是普通百姓,但家出皇后,是为国丈,那么裴景乘也是名副其实的国舅爷,怎么不是权贵。
两头理都占,他便是最好的人选,既不失前愿,也做得借题发挥的作用。
一月后,书堂牌匾前,裴景乘与沈从新两个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来我望你。不一会儿,双双泄气,抬脚跨进了门槛。
堂里一共六间学室,每室设有桌椅十八位,先生的讲桌在众桌之前为首处,不偏不倚横放中线。
因着先前的缘由,开堂至今一个多月,加上今天新来的他们两位,一共也就十二人,所以其他学室都是空锁着。
裴景乘粗略的看了一眼,富贵打扮的男女皆有,大多都是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他不认识人,而她们也都安静侯着目不斜视,甚至有些畏手畏脚的紧张僵硬,裴景乘就没自讨没趣的做什么介绍问候的举动。
他今天难得愿意被侍女姐姐给梳了高发髻,也或许是今天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以至于他根本没精神去注意这些。
长而卷的马尾静静垂着,窗边一阵风来,衔着院中央那棵桂花的甜腻扑了满面,靛蓝的发带随起随落,发带上的珠玉碰撞着清荡微响。
为了避免影响,他戳了戳跟在身后的沈从新,让他给取了下来。沈从新取下了珠玉,从裴景乘肩头递过去,前者却一个健步继续走了进去,他只好将东西收进自己的腰包里。
先生是个年纪不大的,从穿着打扮上评价,的确很富有书卷气。他咳了一声,满堂顿时鸦雀无声。
他随意的同新来的两个学生交流信息,像是满不在乎,更多好像有些轻蔑傲慢。裴景乘也没对他摆好脸色,不咸不淡也不算面无表情的对他点头叫先生。
裴景乘低头,这位先生却转身朝讲桌走了。裴景乘借着低头翻了一记白眼,却意外的发散了自己格外细心的观察,注意到他好像有些跛脚。只是不严重,所以用下摆足以掩盖。
他没当回事,抬头时又挂上了一副紧张兮兮的畏缩模样,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饶是这两个没规矩成此的,在这间书堂里,也是老老实实的写字听讲。先生时坐时走的教他们读书认字,裴景乘就照做不误,愣是不敢探一眼窗外的秋色。
一晃一课过半。
出了枯燥无味,裴景乘还能想到的词,就是百无聊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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