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越无疑。
明怡错愕一瞬,很快明悟过来。
两人定是想到一处去了。
眼看裴越身影越来越近,明怡及时提醒,
“裴大人。”
嗓音清清冷冷,恍若结界罩开一段距离。
黑暗里,那道身影明显一顿,至于神情,隐在暗处,瞧不真切,想来应当很微妙。
裴越心情着实很微妙,压根没料到明怡早早占了地儿,这份默契让他生出一种诡异的尴尬,足足愣了半晌,方循着床榻隔壁的圈椅落座。
两厢陷入沉默。
明怡屈膝坐起,看向侧坐的裴越,即便是一道侧影,亦是端肃如玉山。
她率先打破僵局,“我下午睡了好几个时辰,夜里不困,恐叨扰家主安歇,故而择了次间就寝。”
真实缘故是何,两人都心知肚明。
遮羞布嘛,总该是有的。
裴越微微侧眸,就着她话头回,“西次间不如喜房暖和,你一个姑娘家身子骨弱,经不住冻,你睡那边。”
“不不不,我什么地儿都睡过,这张暖塌于我而言已是极好,家主切莫担忧,时辰不早,快些去安寝。”明怡催他走。
裴越不可能把她扔到这,语气不容置疑,“你去。”
“你去。”
再度陷入僵局。
当然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那就是一道回去。
可惜,谁也没开口。
裴越自小养尊处优,习惯旁人猜他的心思,惯是谋定而后动,这些年接任家主,更是积威甚重,从来无人能枉顾他的意思,可他万没料到这位乡下来的妻子行事也不遑多让。
到了这个境地,再僵持下去,显得过于嫌弃彼此,那么这门婚事已无存在的必要,还不如不成亲。
裴越既然决定守诺,迟早得接受她。
明怡其实无可无不可,只是不愿做那个先让步的人。
窗外的雪已停,薄薄的一层雪光洒落院头,照进窗棂。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后,裴越终于拿定主意,
“这里冷,还是去喜房睡。”
言罢,他先起身。
明怡不好拒绝,随后收拾褥子进了东次间,裴越背对她立在屏风处解腰封,明怡径直上了床,拔步床内只一床厚实的鸳鸯喜被,明怡将自己那床被褥扔进去,提醒裴越,
“我睡里塌。”然后痛快地钻进帘帐内。
裴越凌晨要上朝,醒得定比她早,他睡外塌比较合适。
裴越默许,确认床上无动静了,这才褪去外衫,罩灭灯盏,掀开帘帐上了床。
各人一床被褥,泾渭分明。
均是平躺,一动不动。
明怡是习惯了这么睡,从不把后背露给旁人。
裴越是不适应陌生的床榻。
过去他睡书房,这长春堂他也是第一次来。
第一夜同床共枕,两个人连句话都没说上。
到了裴越安寝的时辰,他闭上眼,尽量让自己进入梦乡。
可惜,天不遂人意,他对气味格外敏感,即便嬷嬷依照他喜好将被褥熏了香,明怡身上那股奇特的冷香,还是若有若无地袭来。
裴越兀自忍着,至后半夜才睡着。
明怡不同,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树杈草垛,哪儿都睡过,没有择床的毛病,一夜好眠。
醒来,身边已无踪影。
摇了下拔步床外的铃铛,廊庑外候着的仆妇丫鬟鱼贯而入。
平日明怡也不叫人伺候,实在是今日要敬茶,得穿喜庆些,需要梳妆打扮。
净面漱口后,付嬷嬷先帮她把发髻梳好,随后拾起一支眉笔打算给她描眉,一瞅那张脸,忽然就顿住了,
这几日不曾细瞧,只觉这位山野来的少夫人步履如风,一身江湖气,不敢深望,甫一打量,才发觉那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不娇不艳,身量亭亭,五官更是有一份得天独厚的清致,让人见之望俗。
付嬷嬷有些无从下手,
“少夫人,您过去爱画什么妆?”
明怡摇头,“我从不描妆。”
付嬷嬷失笑,“那奴婢也就不画蛇添足了。”
收拾妥当,吃了点早膳垫肚子,便出了门。
裴越在院门前与管家议事,好像等了她一会儿,见她出来,略略扫她一眼,确认着装稳妥,方往前一指,示意她跟上。
关于敬茶,付嬷嬷早已准备妥当。
明怡上京时,祖父已过世,家无余财,两袖空空,没有一分嫁妆,迎亲当日,将裴家聘礼换汤不换药重新装点,抬进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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